卫书懿还是选择去了内殿,将摇篮里的小公主抱进怀中。她想相信一回欣选侍,能够不负她的嘱托,在太后面前把事情办妥。
谢晏辞就坐在一旁,静默的观察她。热茶一杯接一杯的喝完,也没有离开的迹象。
“你有多久没来看过昭华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近来忙着替太后娘娘解头疼之苦,的确疏忽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瑶儿,你究竟要与朕赌气到何时?”
她愕然:“臣妾没有,只是怕皇上厌倦见到臣妾这张脸,为了不影响公主,才特地躲着皇上。”
“朕……为何厌弃你?还要殃及昭华?于你心中,朕就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
卫书懿哄着小公主的动作微滞,还是吐出一句分外生硬的话来:“臣妾不敢。”
“你总在口头示弱,行为上可一点也不含糊!朕不来看你,你也没有去长生殿求见,众人都以为整个临安宫成了冷宫,殊不知,朕才是被你放逐掖庭的人。”
她不得已将孩子放回摇篮里,整理好衣襟,朝着帝王的方向跪下:“皇上恕罪,臣妾并无此意。不去长生殿,是因为品阶不够,怕为难了杨公公。至于皇上不来临安宫,臣妾也没有心生怨怼,因为臣妾明白……国师所说的不祥,您到底是介意的。”
“朕介不介意,并不重要,只是你为何一定要坚持如此?”
“皇上你看。”
卫书懿指着摇篮的位置,轻声诉说:“昭华能留在宫中,被太后娘娘照顾,臣妾也能时不时过来探望,以解相思之苦。可良才人却不行,臣妾与她曾经共患难……”
“她为何不可?”
“皇上,您心中分明应该清楚啊!临安宫不祥之人,连带着皇嗣也附加了诅咒。到时候生下来,也会被视为灾星!这样的孩子,还能留在宫里吗?”她继续陈情,为良才人讨公道,“皇上,您不觉得,在亲生骨肉面前,占星传闻反而占据重要分量,此事极为不妥吗?”
帝王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焦躁的击打着桌案,沉吟半晌:“那,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革除办事不力的钦天监,重新招纳人才了!”
太后掀开珠帘,走进内室,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谢晏辞收敛怒气行礼:“母后,您不是有事与欣选侍商议?已经聊完了吗?”
“这孩子就是哀家的及时雨,不仅治好了哀家的头疾,还带来了一批民间的有志之士。”太后坐上了主位,“皇帝,国师是人才不假,可有时候过于倚重,说不准会伤了我谢家血脉!”
卫书懿跪在地上,悬着的心落下:欣选侍果然说通了太后!眼下,有太后帮忙求情,良才人被去除污名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谢晏辞则犹疑不定:“母后的意思是,国师预言有误?”
“占星处的人,大多习惯附和,趋炎附势的做派,实在让哀家不喜。长此以往,那里就成了国师的天下!皇帝若继续听之信之,哀家唯恐江山易主啊!”
涉及到社稷,帝王也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明白:占星处的官员们都以国师为尊,可短时间内,既要整顿六局,管理国政,又要召集不畏强权的钦天监,实属分身乏术。
“母后容儿臣再多做准备……”
“不必了,人呢,欣选侍已经带来了。”太后指着暮色四合的外院,“皇帝若不安心,大可以亲自去选。”
“也好。”
子衿姑姑将那群人带来了主殿,谢晏辞扫了一眼,目光也落在末尾那个佝偻的身影上。
与旁人的紧张无措相比,他未免太过独特:大胆的随意环视殿内且不说,暴露在面罩之外的双眼里,既没有惊叹,也无多余的情绪。无波古井诞于凹陷的眼窝,更像位盲人。
“你,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