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叶妹妹也是江南来的?”
御花园的凉亭里,白贵人和叶思娴面对面坐着。
“是,我爹是江淮知县”,叶思娴垂首。
白贵人出身江南读书仕宦之家,大景朝推崇文人,自是比叶思娴高贵得多。
她一身浅碧色宫裙,发髻上两串长长的珠玉步摇微微晃动,趁得她皮肤白皙,整个人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碧玉芙蓉。
叶思娴暗暗琢磨着。
能把这样的大家闺秀惹得要上前撕嘴,孙才人着实厉害。
“你不用这么客气,在这宫里头,咱们也算同乡了”,白贵人淡淡笑着,玉葱般的手递给叶思娴一盏香茶。
不管在过去的几个月,白贵人多么淡泊高贵,叶思娴多么低贱卑微,此刻她们都是陷在深宫的同龄人。
“今天还要多谢白姐姐解围”,叶思娴双手接过茶盏。
“不必客气”,白贵人淡淡一笑,“那样的人以后不必理会她”
“这是自然”
两人又说了几句别的也就散了,都不是武百官去鹿山围场狩猎,到时候连太后都去的,您可得好好预备”
圆月说着,想起来自家小主好像还没什么衣裳穿,她碎碎念着去里间挑衣料去了。
只留叶思娴一个人发呆。
‘中秋夜宴,难道不是只准备好肚皮吃就行了吗?’
在叶思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中,中秋节就这么到了。
她进宫已经快三个月,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缩手缩脚的小姑娘。
现在也能把自己打扮得体体面面,在偌大的宴会上大大方方行礼。
“都平身吧,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赵元汲扫视全场,最后看向角落里跪着的娇小身影,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看了看众妃嫔,又看了看皇室宗亲和难得在人前出现的几个幼弟,心里感叹着今年的人确实多了不少。
“今日中秋,大家都吃好喝好,方不辜负这月色”,太后呵呵笑着。
慈爱的目光游走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一侧的月白蟒衣少年身上。
“澈儿,你难得回来一趟,今儿可要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菜”
“是,多谢皇兄,多谢母后”,赵元澈起身行礼,十六岁的少年举手投足透着一股文人雅士的风流自在。
赵元汲的目光有一瞬间不自在,很快消失不见。
他大手一挥,自有歌姬舞姬上场,丝竹管乐声响起,氛围总算没继续尴尬。
赵元汲一杯一杯喝着酒,眼神盯着舞姬们,渐渐迷离。
所有人都知道,包括玉蝶上,他和赵元澈都是太后的嫡子,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赵元澈才是。
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太后放着自己儿子不顾,偏偏要来扶持自己。
她是先帝皇后,膝下有儿子母家有兵权,她们胜算不小,自己根本就是多余。
可惜这话他只能放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能说。
又一杯烈酒下肚,陈皇后看不过去,“皇上,您不能再喝了”
“是啊皇上,您已经喝了好几杯了,不妨让延儿给您背几首刚学的诗,太傅刚刚教的延儿他一学就会”,提起儿子,许贵妃眼里都是光。
“好!”,赵元汲放下酒杯,信手打开折扇。
四岁的赵长延还不知道讨好父皇,他正吃着自己最爱的烧鸡腿。
忽然那鸡腿被母妃夺了,还要去背什么诗,他登时急了,趴在地上撒泼打滚哭闹不休。
“起来,延儿快起来,母妃在家怎么教你的?快起来?”,许贵妃面色紫胀。
她儿子可不管什么尴尬不尴尬,就是不起身,还是太后看不过去说了一句,孩子还小呢,算是给了个台阶下。
容妃的公主才两岁,自然不可能讨好父皇,倒是容妃用自己温润的歌喉、清丽的琴音,博得了满堂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