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刻,冯瑞手下还是没停,他撩起䦆头继续向下挖去。
很快,十二副枯骨在十六年后重新见了天日。
他们还穿着十六年前镇北军的盔甲,但身上的皮肉已经不再。
尤其每个人身上还缠绕着的铁索,显然处决他们的人,也不想他们死后得到自由。
这些人死了,仍然是被困住的鬼。
看到这一幕,舒颜气愤的抽出腰间的匕首,然后疯狂的向那一根根锁链劈去。
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响,那些铁锁链子应声断裂。
可舒颜不觉得解气,仍然是拼命向那些铁链子戳去,直到匕首崩碎、断裂。
这一具具白骨,都是她忠心的属下,是为北郡付出过血汗的功臣。
他们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阴诡的勾心斗角中。
她为他们不值!
也为自己不值!
看着舒颜沉浸在悲痛中,冯瑞也不敢说话,更不敢上前阻止。
他生怕严公子再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毕竟严公子武功高强,他也不过三脚猫功夫,这么多年不曾和谁动过手脚,早把那点功夫给忘了。
还有就是,他一直相信镇北将军是上过严公子身的,所以对于严公子的事情,他总是下意识的当成镇北将军那么尊敬和害怕。
他一边等着严公子情绪稳定,一边小心翼翼帮那些获得自由的尸骨整理衣冠,然后默默从旁边重新刨出一个个新坑。
这样,一会方便一具具尸骨的重新安葬。
等他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后半夜。
舒颜跪坐在那些枯骨旁边,小心翼翼把他们安置到冯瑞挖好的坑中。
一边安置他们,她一边道,“你们放心吧,等着一场仗打完,我一定亲自护送你们回到亲人身旁。”
其他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自会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心中默默把这句说完,她就徒手去给他们卖土。
刚站直捶了捶腰的冯瑞就要过来一起帮忙埋土,被舒颜阻拦。
“让我亲自来!”
冯瑞只好靠边站,看着她一点点用手埋土,手指渗血也浑然不在意。
等把十二人都重新葬好,舒颜起身打开酒坛子,然后把所有的酒都倒在地上。
“在这里点香烛、纸钱会吸引军中的注意,未免太过扎眼我只能先给你们多准备些美酒,你们再忍忍……”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堂堂正正接回去风光大葬,然后烧很多很多的元宝、香烛给你们!”
留下这句话,舒颜便和冯瑞趁着天下将明之前下了山。
冯瑞忙了大半夜,早累的没了力气,回到自己的帐子,他倒在床上就睡。
而住他隔壁的舒颜,却则没那么好运了。
躺在床上,才闭上眼睛,眼前立刻就燃起漫天大火。
她倏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梦到那场灼烧了自己的大火了。
大概是因为见到手下的尸骨后,情绪起伏的太剧烈,所以这些马上要被放下的记忆又重新变的清洗。
舒颜甩甩头躺下,尝试重新闭上眼睛入睡。
但是,几次尝试后都被以失败告终。
记忆太痛苦,她根本无法入睡。
舒颜不想再陷入这种回忆,就只能起身来到桌边,索性点了烛火看起书来。
夏夜的蚊虫、飞蛾们见了光亮,一个个前仆后继的飞了过来。
火焰每发出一声“啪啦”的响声,便是一只倒霉的飞虫送上了生命。
看到它们,舒颜便又想到了自己,不得已,她放下书吹熄了蜡烛,一个人坐到了帐子外面。
没了帐子的桎梏、没了飞蛾的滋扰,天快亮时,困倦不已的舒颜就坐在帐子门口睡了过去。
直到天光大亮,一个声音诧异的道,“严公子,你怎么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