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洒进袁军大帐。
袁绍坐在中军帐上,紧闭双目,左手抵着太阳穴,显得非常疲惫。
帐内刚刚经过了一轮激烈的争吵,堂堂袁家行军大帐,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文臣、武将,分别褪去了文质彬彬和法令明峻的外衣,在这里如泼妇似的吵闹了一通。
此时,帐外脚步声响起,袁绍心中的烦躁瞬间被点燃。
“都滚,滚!”
脚步声消失,变作叮当齐震的铠甲撞击声。
“父亲,是孩儿。”
青年将军哗啦一声入帐拜倒。
袁绍缓缓睁开眼睛,死水般的眸子里一下子有了光。
“谭儿?你不是在青州么,来此作甚?”
“听说父亲与于夫罗等匈奴作战,孩儿担心父亲安危,特带兵来救。”
袁绍尴尬地环顾了大帐一周,见没有旁人在此,说道:“你在人前需叫我叔父。当然,我们父子私下里随你怎么称呼,等会若是来人,你要注意措辞。”
“是,父亲,孩儿一定谨记教诲。”
袁谭渴望叫自己的亲爹一声父亲。
他虽然已经二十六岁,可常年在外征战,很少回家。自己在小时候就被过继给了大伯袁基,所以能真正接触生父的机会少之又少。
他一直都为自己是袁绍的儿子感到自豪,可这种自豪却因为身份和职业的局限,变得虚无缥缈,以至于他自己都认为这种自豪就是个笑话。
“谭儿,你带兵来此,青州征伐又该如何,万一被田楷(公孙瓒置青州刺史)反扑,岂不耽误大业!”
袁绍从来都以事业为重,见到大儿子的第一面自然产生了舐犊之情,可很快,这种感情就被茫茫军务完全掩盖了。
“父亲放心,孩儿已布下疑兵之计,田楷、刘备和孔融那三只蠢猪一旦上钩,必然折损兵马,届时如何再起歹心?等我回到青州,再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意气风发的袁谭回答得轻描淡写,仿佛只需三两句话的功夫,敌军就会灰飞烟灭。
袁绍对儿子的豪情十分赞扬,笑道:“此疑兵之计,是我儿所为,还是荀友若(荀湛)设计啊?”
袁谭憨厚地笑了:“世事皆不出父亲所料,此乃儿与荀先生共定之计。”
袁绍赞许地点了点头,拍着袁谭的肩膀说道:“冀州人不可信。你身为我的长子,要永远将袁家的大业放在第一位。当初我夺取冀州,荀友若是首功,你要待如夫子,勤加侍奉,多学多思;还有郭图、辛评等人,俱是豫州名望十足的高士。我们豫州同乡之人远在河北,要齐心协力,才能创立大业。”
袁谭再拜,说道:“父亲所言,孩儿字字都铭记肺腑,以后孩儿定当多与同乡前辈深交,兴旺袁氏。”
袁绍笑着将长子扶起,小声道:“我儿放心。这些人,为父早就为你铺好路了,将来你用之如臂,必会得心应手。”
这就是父爱如山的感觉啊。
平时父亲来信,全是军旅政务之事,从来没有提到父子情深的内容。
现在袁谭已经知道,父亲早就为自己的未来铺好了道路,不禁慨然涕下,痛哭起来。
袁绍也颇为心疼眼前的孩子。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好父亲,却还要硬装出一副严父的模样来,出口教训道:“你好歹也是沙场的厮杀汉,位至青州军政之首,却在这里哭哭啼啼,被手下将士看见了可怎么办?”
“父亲恕罪,孩儿......”袁谭立刻止住了哽咽,抹了抹眼前的泪水。
“上位者,不需要柔情,只需要铁和血,懂了么显思(袁谭字)。”
袁谭点点头,收了哭腔,正色道:“儿来此,听闻父亲和曹叔大破袁术与匈奴的联军。原本此来是与父亲辞行的,可方才儿入大帐,却见到父亲愁容满色,不知儿能否为父分忧?”
袁绍长叹一口气,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