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慕王氏见无法鼓动慕义浦买下那幅《簪花仕女图》,只得悻悻离去。
次日,她便带着那卷画轴去到知州府府衙。
隔日,那王知州便广邀名流雅仕,官宦商贾,前来知州府府衙品鉴他新得到的画作。
韩晖随同吕学政前往赴会,到了府衙门口,碰上慕义浦正下马车,便相携进入府衙。
三人进到府衙正厅,见到厅内已经宾客不少,正相互交谈着。厅前站着一个身着青色袍服,微胖的中年人,他表情严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吕学政和慕义浦上前拱手道,“知州大人,幸会,幸会!”那中年官员应声回礼。
又等待少许时间,王知州见来宾已齐,便指着厅正中案几上摆放的画轴说道,“诸位,这是本官新得的周舫的《簪花仕女图》,还请诸位多加指点一二。”接着,便示意仆从轻轻展开画轴。
众宾客纷纷上前观赏,点评此画作。
“你们看这些仕女云髻高耸,头簪折枝花朵,身着低胸长裙,外罩半透纱衣,下可隐现底下衣裙的花纹。那贵妇的脸上罩染的白粉,给人一种肤若凝脂的细腻之感。这些足可见画师绘画技巧的高超!”
“此画虽由三幅绢画拼成,但画面之间并无冲突,主题一致。全画色泽艳丽,个个仕女神态安闲,或戏犬、或漫步、或赏花、或拈蝶,尽显宫廷生活的闲散惬意。”
“这画中仕女体态丰腴肥硕,衣着华丽,风格典雅,尽显唐人雍容富贵的风采。”一位青衣文士说道。
“想那周舫极善画那仕女,其画风学得张萱九分。虽然这画中人物肥硕异常,但想其出身官宦,而唐人以胖为美。西北之人多壮硕,女子亦是,完全异于江南女子的纤弱,也是另一种美啊!”
“是极,是极,这幅画尽显了周昉画作的“形似神合”、“含蓄劲简”、“丰腴肥丽”的特点。”旁边有人应声道。
“此画采用大片的朱红色,非常的大胆,要知道红色没用好即俗,但周舫却能做到艳而不俗,实属佳品啊!”
众人对这幅画交口称赞,并恭贺知州大人得到一幅传世名作,听得那知州大人甚是得意。
韩晖上前一看,怎么是这幅,顿时愣了一下。今年初他还在外祖书房内见过呢,据说是官家赏赐给外祖的。难道外祖家的那幅是假的不成。他轻轻拉了拉身旁吕学政的衣袖,然后用手指点了点那幅画。
吕学政在旁边摇了摇头,而后笑而不语。韩晖顿时明白了,这是一幅假的。这是谁人这么大胆,敢骗到这一府主政头上来?
他又看看周围那群奉承拍马之人,他们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也许都是一群明白人,看破不说破。假作真时真亦假,糊涂一点也好。
韩晖又转身看向身后的慕义浦,他此时面带三分讥笑七分轻蔑,神情很是怪异。
王知州在众人的称赞声中,乐开了怀,接着开口道,“本官为了这幅画,所费良多。如今眼见北面战事将起,朝中所需军费不菲。本官打算筹措一次义卖会,这幅画也一并捐出,希望诸位鼎力相助,所拍得的款项将全部支援前方将士。相信官家和朝中的列位大人,必会感激诸位的善行。”
听到这话,厅内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无人应答。今天这却原来是一场鸿门宴啊!这金陵府中人人都知道这王知州是吃进不吃出之辈,也曾有人向上方递过状,但次次无疾而终,没了下文。
这义卖会说的好听是全部捐出,但所得款项他说多少就多少,到时他名也得了,财也得了,画也得了,什么都不落空。
众人心中暗恨给他出主意之人。这金陵王家还真是一家子貔貅,只进不出,家学渊源啊!
慕义浦这时心中也很是着恼,姨母是坑了,但自己却也拖了更多人入坑。
韩晖扯了扯吕学政,示意“怎么办”。吕学政也略有些为难,说破还是不说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