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先祖所遗留的破刀,带着笑颜走进了房去。
“不说?”
程谦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雅致的厢房里,门窗闭合,顾云泽将破刀放置于一方书案之上,静静凝视。
与其说是凝视,不如是在自省。
人之初心,大不相同。
那顾云泽的初心是什么?
是走出山野,见一见千山万水?入一回江湖,做一回肆意侠客?
有人拿起剑柄,是缘于守护。有人寒窗苦读,是为了一展抱负。有人追逐名利,是因饱受屈辱。有人寄情山水,是因看尽世态炎凉。
人之初心,千奇百怪。
可顾云泽回望自己的短暂人生,却说不清自己的初心在何处。
哪怕是最初离开桑榆镇,也不过是因为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嘶吼着。
走出去,走出去!
后来他走了出去,遇见了一些人,碰见了一些事,从最初的看客,再到身处其中,不知不觉间,已算得上是声名鹊起。
可这个声名鹊起的小修士,仍然有些迷茫。
即便他已经负刀走过了这江湖的一角,却也在心中渴望着担负些什么。
像师兄那样,像师父那样。
似乎只有那样,顾云泽才担得起身上那点儿浩然气,才能如姜怀之一般做一回谦谦君子,才能不徒有空名,才能……不仅仅是徐公弟子。
些许风霜后,顾云泽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那颗渴望山河湖海的心,就这般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人总要担负些什么吧?
顾云泽不禁心想道。
如果人生能再来一遍,如果顾云泽能回到十岁那年。
他会毫不犹豫的陪同阿爸一起进山,也会勇敢的拿起那把剔骨刀,挡在杜姨娘的身前。
顾云泽微微低头,拿起书案上的那柄锈迹斑斑的唐横刀,在这一刻,他握住了自己的初心。
……
唐府祠堂。
唐家嫡系宗族一百余人皆已到场,其中祠堂内,唐家现任家主唐中天与唐炎一同跪立在唐家一众先祖的灵位之前。
恍惚的烛光映射在这对父子的脸上,却呈现出不一样的神情。
一人神色决绝,一人心如死灰。
“依据唐家族法,手足相残者,若致死,需剐三千刀,不论生死。若不致死,又是触犯,则剐三百刀以示惩戒。”
“然唐炎虽是触犯,却数次对唐揽月暗下杀手,罪行深重。若剐三百刀,不足以示惩戒。若剐三千刀,则违背族法。”
“今唐中天以家主之位,判罚唐炎受千剐之刑。然唐炎之罪,又因唐中天而起,故判唐中天管教不力之罪,替子承受半数刑罚。”
话落。
唐中天宽衣解带,当着唐家嫡系宗族所有的面袒露出上半身,沉声道。
“当着唐家列祖列宗的面,行刑吧!”
握着尖刀的唐家大老爷唐明月,虽身为斩红尘之境的大修士,此刻握着刀的手却不禁有些颤抖。
“行刑!”
唐中天望着神色犹豫的唐明月,再次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