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是在青弋江中下游的一个小村庄。
地方偏僻,信息闭塞,每次上县城都要转好几趟车,电话还是在我初中时候才开始安装。
小时候,基本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天气好的时候,晚上村里大人们都会端着板凳,在埂头上围坐,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那是我每天最期待的时光。我那时胆子小,好奇心却大得很,常常是吓到晚上蒙着被子不敢睡,但到了第二天,还是准时准点拎着板凳往前凑。
关于癫菩萨的故事,便是在那个时候,从爷爷的口里听来的。
癫菩萨,算是我们那儿本土的道教神仙,在体系中的地位算不得高,可能和土地差不多,只是名气和当地百姓眼中的重视程度却要高出许多。
关于菩萨的名号,用普通话我说不上来,有朋友说是祠山大帝,起初我是深信不疑的。但长大些,接触到网络后,我上网研究过,才知并非如此。
祠山大帝名叫张渤,仅此一家,再无分号。但癫菩萨却有好多尊,这一带好多村子都在供奉,且每尊都有名姓,是本村人或是生前得道,或是死后显灵,被村里人供奉,并冠以统一的名号,用我们那儿的方言来喊,就是“癫菩萨”。
我们村就有一尊,名叫文远菩萨。
据我爷爷说,江对面有一尊癫菩萨,名叫天宝菩萨,与文远菩萨在几百年前本是朋友。那时候的青弋江,还是紧贴着我们村子过去的,是我们村与外界航运交流最好的通道。
天宝菩萨眼红,想要借用十年,文远菩萨出于兄弟情谊,便答应了。因此,天宝菩萨请我们村文远菩萨吃酒,并在酒桌上签了借据,借用青弋江十年,十年后按期归还。哪知那天宝菩萨使诈,将文员菩萨灌醉后,又偷偷在借据的“十”字上添了一撇,十年便成了千年。
文远菩萨并未起疑,收好借据便没再管此事。可在十年后拿出借据前去讨要的时候,这才发现借据被动了手脚。讨要不成,说理又说不清,毕竟白纸黑字在那儿写着。
没有办法,只能在半夜偷偷摆起法坛,重新施法移江。谁知在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被我们村的土地发现,这土地收了那天宝菩萨好处,想去通风报信,又怕来不及,便在远处偷偷学起鸡叫,文远菩萨听见,以为是天亮了,匆忙收起法坛。
所以现在的青弋江,位置正好是处在我们两个村子的中间。
后来土地学鸡叫的事情败露,文远菩萨怒不可遏,提着打神鞭就冲到土地庙里,将土地的神像打下了供坛。
那土地庙我去过,土地公公的神像的确是有半截在地上,各种贡品也是在地上摆着。
听故事的时候是在零一年,我上三年级,那时半信半疑,但后来长大些,自以为见了世面,便只当这些是封建迷信了。这所谓借江的故事,不就是镇关西和孟尝君故事的改版么。
但所有的怀疑,都在我初三那年烟消云散了。
我生下只有四斤三两。两岁那年家里请过算命先生算过,先生说我天生命格残缺,长大后不是体弱便是智弱。但这只是在十七岁之前,至于十七岁之后的命运,按先生的原话说:他自己也看不清楚。
也应了先生那句话,自我记事以来,村里包括隔壁村共三家医院,加上外婆村的两家医院,我都成了常客。只是本村姓陶的医生,自从我六岁那年摔断了腿,他给我开了盒葡萄糖口服液,之后就再没去过他家。后来村里设了卫生院,他又去当医生,我发烧去看病,正好是他值班,给我量体温量出三十四度二,便说我没发烧……从那之后,村卫生院我也没再去过了。
虽说身体差,但我皮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上树抓鸟,下水摸鱼,我一样都没少干。家里人怕我出事,天天管着我,只是怎么都管不住。
初三那年,也就是零七年,我正好十七。
二月初七,是癫菩萨出山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