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太安城已经升起喧嚣,各行当的百姓都在为讨一口饱饭而开始忙碌。
天还未亮透,韩相公的马车就从韩府驶出急匆匆往宫城赶去,然后在垂拱殿见到了同样起了个大早的元嘉帝。
“臣听说陛下昨晚发了一道诏书出京?”韩渊刚走入大殿就急忙问了起来。
“韩相公,坐,”元嘉帝正端着一碗羹汤,用勺子往嘴里送,“吃过了?”
韩渊也没坐,他一手叉腰,一手贴着额头,在元嘉帝面前来回踱步,“陛下,这道诏书可有中书舍人和门下给事中副署?”
元嘉帝语气很是心平气和,“如果有,韩相公你也不会大清早来找朕了。”
“斜封墨敕,不足效也,陛下这道诏书流程不合范,秦王殿下就是不遵也有说法。”韩相公感觉自己有些焦头烂额了,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现在陛下这边又沉不住气,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
“朕让翰林编修拟的诏,盖完印就八百里加急发出了,若是走中书门下,韩相公你会不会下令封驳朕的诏令?”
“臣当然不允陛下发出这封诏书!”韩相公快步上前,坐到元嘉帝对面,将陛下手上的碗抢过来放到一边,“陛下!现在是诏书不诏书的事情吗?”
“秦王殿下见到诏书就必须得做出决定,要知道我们此前定下计划可是徐徐图之。”
元嘉帝拿着勺子晃了晃,看着正在发火的韩渊,无奈丢掉勺子,用柔软的绢布擦干净嘴角,“秦王这件事怨朕,是朕的错误决定才导致现在这么个局面。”
韩渊叹气,伸手敲着桌案说道,“陛下,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
“韩卿,让朕说完。”
韩渊闭口,伸手示意元嘉帝继续说。
“怀德坊的大火已经查实,是从剑南道过来的商人指派的,绣使昨日抓了那商人,审讯查实其为秦王府在京畿的暗棋,一系列针对太子的活动都是他们在背后操弄。”
“朕往静川府塞一个范云舟,秦王那边就还以颜色,挑拨起皇子们的纷争来,如果这次不是朕把皇子们都按住了,指不定还会闹成什么样子。”
韩渊是宰相,这件事昨日也汇报给了他,所以他知道其中细节,不过他向来不喜欢插手诸皇子们的纷争,而且这事情虽然有秦王在其中挑拨,但太子本人也不干净,韩相公只能说是眼不见心不烦。
“朕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元嘉帝看向韩相公,“我们现在都把目光往前看,如果西南有变,韩相公认为以谁为主帅最为妥当?”
“苏定春,”韩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说出了一个在心中酝酿已久的名字来。
陛下略微思索,回忆起苏定春这个人来,随后便点头,“那就他了。”
现年六十的苏定春,原籍淮南西道泸川县人,被封云麾将军,保和殿学士,赋闲在家的他暂无差遣在身,是个擅用兵的饱学之士。
还有一点,秦王年幼时被苏定春教导过,算是有半师之谊。
“监军的话,韩相公觉得朕的哪个皇子适合?”
韩渊挠了挠头,站起身来,“臣得去找苏定春了,这事有的忙,监军一事,陛下自己指派吧。”
元嘉帝哂然一笑,“去吧去吧,韩相公辛苦了。”
“臣告退。”
......
远在静川府的范云舟眼下还不知道远在太安的大人物给他挖了怎么一个大坑。
他最近从府军调来四百人,接管了静川府西城墙的城防,又调来八百士卒每日在城中巡逻。
范云舟已经尽可能努力去获得静川府城的掌控权了,但越是深入街头巷尾了解,越是觉得此事艰难。
静川府鱼龙混杂的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城里有大量从静川府各县来此的苦力,水陆贸运衍生出来的江湖帮会一大堆,总之就是复杂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