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谷雨,又是太安周边杏花盛开的时节。
巍峨的宫城之中,元嘉帝萧琚正在上书房中批阅奏章。
他向来勤政,即使宫里各处已经亮起烛光,他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旁的内侍悄无声息地端走已经放到发凉的银耳红枣羹,重新更换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
细碎脚步声响起,有御前内侍从门口的屏风后走来,“陛下,沈指挥使在外求见。”
“宣。”萧琚头也不抬下达了指令。
御前内侍躬身后退,直到退至皇帝看不见他的地方,他才转身走出上书房。
不多时,有身穿鱼鳞紫色锦衣的中年男子走入殿中,手中还抱有些物件。
此人姓沈名溪雨,字檐声,原本是内侍省少监,后被陛下任命为内廷绣使指挥使,内廷正三品,已达到了宦官能达到的最高品秩。
内廷品秩与朝官品秩不同,不能直接比较,但仅从权势来看,沈溪雨掌管绣使,并不比朝中执掌一部的大员逊色多少。
“奴婢沈溪雨见过陛下。”沈溪雨在十步之外,躬身长揖。
“何事?”萧琚握着朱笔在面前的奏章上写写画画。
“溯宁的姜诚被范云舟查出来了。”沈溪雨两鬓斑白,气质温润,谈吐又十分儒雅,旁人见识此人,很难将他与坊间盛传的沈修罗之名联系起来。
“哦?”萧琚放下笔抬起头来,神色颇有些意外,“比当初朕预想的时间要早很多呀。”
沈溪雨露出笑容,“那是因为后来范云舟又找了个崔家年轻人当幕僚,想来是被那崔彦发现了铜钱的端倪。”
“你拿的什么东西?”
沈溪雨立刻将手中的账册、书信呈了上去,“这是绣使在广原的百户,搜罗到的账册、书信,以及案情陈述,走绣使渠道快马传至,陛下请过目。”
“韩相公选的人还是不傻,知道把这事交给绣使,那个百户捡了个大功。”
萧琚仔细翻阅起来,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仿佛跟刚才批阅奏章一样平静。
上书房一片安静,除了翻阅账册的声音外,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声音。
待翻完案情陈述,萧琚脸色才终于发生了些变化,“周望舒是瞎了吗,治下乌烟瘴气都看不见?”
萧琚的抱怨,自然无人接话。
“檐声,你把这些东西都交给韩相公,他答应要帮朕解决的,那这些都让他来处置。”
“奴婢遵命。”
沈溪雨带着证据离去,萧琚也无心思再批阅奏章,而是枕靠着龙椅,目光投向了上书房边上挂在支架上的一张弓。
弓并不大,是一张极小的弓,上面随意缠着麻绳,弓弦也有些松垮,总之看起来就十分简陋且粗糙,与周围支架上摆放着的奇珍异宝格格不入。
萧琚面带惆怅,看着这张小弓,思绪已然陷入到久远的记忆里。
一直在角落候命的内侍大伴丘栎察觉到萧琚异样,顺着目光也看到了那张小弓,便十分体贴的走上前,“陛下,劳累许久,还请保重龙体,要不尝尝这尚食局刚做的银耳枣羹。”
萧琚收回目光点点头,让丘栎将精致的玉碗端到面前,随后捏着勺子品尝起来。
“方才老奴婢陛下又在看那张旧弓,兴许又是睹物思人起来,过几日就是德妃的忌辰,陛下可有要安排奴婢做的?”
萧琚看着丘栎露出笑容来,“丘大伴,也就你敢揣测朕的心意了,宫里人人不敢提及的德妃也只有你敢当朕面开口,既然你说起,那法事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丘栎躬身,“老奴领命。”
……
时值三月下旬,这段时间广原县上下都在忙一件事,那便是农忙。
准确来说从立春开始春耕,到现在播种青稞已经快到尾声了,最忙碌那几天,防御营甚至都放假了几天,放他们回家帮忙做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