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说!”
“咳,咳——”
宋莺莺艰难地扭过头,疼痛和缺氧让她几乎说不出话。
她声如游丝,“阿九,是我。”
脖颈上传来的力度蓦然轻了。
宋莺莺得以喘息,猛咳了几声,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道,“阿九,别怕,我来照顾你。阿九?”
她第一次目睹谢昀毒发时险些被他失控杀死,后来躺在病榻上将近两个月才缓过来。谢昀不知是愧疚还是什么,那夜来找她后说若是他再度失控,可以唤他‘阿九’,那么他就不会再伤害她了。
宋莺莺当时不小心看到了他袖中藏着的银刃。
他是来杀她灭口的,却忽然变了主意。
以后谢昀每次毒发,都是宋莺莺在照顾他,宋莺莺凭着这一声声‘阿九’数次从虎口逃生,活了下来。
宋莺莺的声音本就极为好听,当她放柔了声调时,更是犹如天籁。
谢昀果然安静了下来,他微微偏了下头,似乎在辨认宋莺莺是谁。宋莺莺也不怕他,轻手轻脚地扶着他躺在了榻上,然后将他半边发凉的身体裹在了厚被褥里。
“你什么都不用想,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的。”
她轻声说着,又用湿帕子垫在谢昀右侧发烫的后颈处,慢慢擦拭着,用这种笨法子来为他降温。
谢昀紧闭着双眼,眉头像是怎么抚都抚不平,靠近他时,宋莺莺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栗。谁能知道日后吓破北疆人胆子的开国新帝,私底下还会有那么脆弱的时候呢?
她在心里轻轻叹着气,让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头靠在了自己的膝上。
谢昀的发丝很凉,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宋莺莺小心地用指尖抚摸着他的发,在他耳畔哼唱起了江南的民谣。
“东湖采莲叶,西湖采莲花。一花与一叶,持寄阿侯家。
这是她幼时,娘亲哄她入睡唱的曲子,她每次听到这首曲子都会觉得心神宁静。自从重生后,宋莺莺一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真实,好像下一刻醒来,她还在敌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过,再差也不会比之前差了。
宋莺莺低头看着男子俊朗的侧颜,继续轻轻哼唱着。
女子的歌声柔而缓,像是梦里的江南水乡,带着清甜的莲叶香气,悄然地钻进人的心里。
谢昀身上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裳,也浸湿了宋莺莺的衣裳,她就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为他换衣……
一夜无眠。
宋莺莺也不知道谢昀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她累得全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想眯着眼睛小憩一会儿,冷不丁地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谢昀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
小娘子鬓发松散,衣裙缭乱,外衫是一大块撕裂的痕迹,宋莺莺正伏在他榻边睡着,像是累极了一样。
他一瞬间警觉地去摸袖中的刀,可什么都没摸到,登时动了杀意。
宋莺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唔……你醒了?身上还疼吗?”
谢昀不动声色地按向枕边的暗器。
他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