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弗的字许澄宁很熟悉,笔锋如苍竹,瘦而遒劲,长横如刀,竖若悬针,力透纸背,隽秀中透出一股杀伐果断的神气。
但这两封信却敛起了笔墨间的刀影杀意,仅剩一副侠骨与一腔柔情,化在墨间,似要用最慢条斯理、最轻软惬意的笔锋告诉她,自己很好,不要担心。
西陵征伐大魏的时候她没哭,久等不到秦弗音讯的时候她没哭,此刻在他笔下躺过的手书,真真切切地到了手里的时候,许澄宁却酸涩得差点要哭出来。
云九都吓到了:“哭什么啊,不是来信了嘛。”
许澄宁吸了吸鼻子,摇头:“我没哭,只是眼睛疼。”
云九仰头张望:“太阳是大了点。”
他把大手罩在许澄宁额上遮住日光,然后一起走回了季府。
许澄宁把秦弗的信读了又读,扑在榻上打起了滚。
他在信上说,是因为有她,西陵之困才有转机,她是他的命中贵人,上天偏袒才会让他遇见她。他现在日夜思念,很想回到她身边抱她。
从前还行文还斯文含蓄,现在他不再藏敛情意了,万般露骨汇成一句话:
想你。
许澄宁把信纸盖在脸上,许久轻轻道:“我也想你。”
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姑娘,少将军已回,请姑娘前去相见。”
“知道了。”
许澄宁爬起来,把信叠好放在怀里,整理好衣衫出去了。
季达去世以后,季府便仅剩季夫人和季连城两人。这些人日子边关不平,季连城把季夫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府邸里便仅剩了他一人。
许澄宁到的时候,季连城正在扯自己的衣衫,肩头的血把衣服染红了,手边的几案简简单单,放着茶碗茶壶,还摆着一个瓷瓶,里面插了几朵娇艳欲滴的菊花。
“伤口又裂了吗?”
许澄宁问了一句,季连城听她语气轻松,抬头一看,她脸上还带着笑。
季连城挑起长眉:“怎么?我受伤,许姑娘看起来很高兴嘛。”
“有吗?”许澄宁不知道收敛了翘起的嘴角,“没有,你误会了,我高兴跟少将军受伤无关。”
季连城摇头叹息:“真没良心啊,大夫说了,我肩头这一刀再往上偏一寸,这颗脑袋就要被砍下来了。”
“如此凶险?”
许澄宁走过来,伸着脖子去看他肩头的伤。
刀伤在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深深一道,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