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入土,最后一道光照落在高高的坟土。
凄凉的黄褐色,投在川祁和川泽两兄弟挺拔的背脊上,青丘四季如春,今日风却格外悲怛。
二人白衣高高鼓起,猎猎作响,遍地金黄倾斜挥下。
一个眉眼柔和泛起涟漪,一个棱角冷酷。
大祭司高举权杖,声音浑厚响亮。
“跪——”
众人双手交叉抵住额头,而后交叠呈肃拜礼,最后跪在地面。
苏晚晴学着他们的动作,送狐姥最后一程。
金黄散去,黑云归来,几乎将天地遮蔽,转睫间,暗夜笼罩整片山林。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双生子跪在墓前,天空如黑洞吞噬着两人的身影。
少顷,什么也瞧不见了。
苏晚晴摸黑下山,给二人留下单独空间。
她想,他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要和狐姥说吧。
山路难行,树影憧憧,零星点点,发出微弱的光芒,修炼之人眼睛比一般人好,不过林中确实黑,一时不察差点崴了脚。
罢了,还是御剑回去吧。
此处离玉兔阁仍有一段距离,发生这么多事,本想一个人散散心,安静待会儿。
“苏晚晴。”
施法的动作停下,她朝后看去。
月色下,白衣少年向她一瘸一拐走来,他步履蹒跚,速度渐渐生了风,越来越快。
透过这道模糊的影子,她有一瞬木然,脑海忽地忆起一个人来,也是这么一个腿上带伤的人。
两人虽都是清隽类型,却天冠地屦,百里长月是个阴鸷又病态,险戾而薄情之人。
模糊的影子,变得熟悉、真实。
川泽微微喘息,一双眸在月色下闪着细碎的光,定定的凝视着她。
“为什么不等我。”他喉结滚动,嗓音略带低哑。
苏晚晴没说话,月夜静默流淌,少年垂下的手握紧,像是在压抑内心某一处破蛹而出的情绪。
她低头看了眼他的腿,轻声说:“站了一天,很疼吧。”
他摇头,一把将人拉入怀中,苏晚晴愣怔住,反应过来后并未推开,少年白衣随风拂动,带着微凉的冷意。
两人拥抱,彼此隔着衣料传递温度。
苏晚晴脸贴在他胸膛,感受他强力跃动的心跳。
此时此刻,谁都没有打破这份静谧。
“回去吧。”她最先启唇道。
她是没有未来的人,何必去拖累他呢。
要做的事太多了,优琴尚活于世一日,她便不能酣然入睡,儿女情长,男女之意,不该沉溺其中。
云泽仙境是五大仙门最难闯的,不光有九阴台,还有擎羽坐镇,想进去杀一个仙子谈何容易。
即使她修出仙髓,利用擎羽进入云泽杀了优琴,可结局呢?
云泽仙人会合力击杀她,优慕也不会轻易放过杀害他女儿的凶手,届时必死无疑。
这是她想像最好的一面,现实是,有优慕和擎羽在,她连优琴的身都近不了。
无论哪一步,都是死局。
是以,她担不起川泽这份情。
玉兔阁里屋,少年的膝盖经过几日的奔波,脓液又堆积了不少,药膏是她亲手研制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涂抹在创面,清清凉凉包裹在他皮肤上。
川泽很喜欢她认真的模样,她可能不知道,很多时候他会躲在玉兔阁的门外,看她亲力亲为的照顾每一位病患。
往往一站就是小半天,她很笨,从未发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