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日光,照在苏府外跪着的妇人和孩童身上,一大一小,面色泛黄,嘴唇干裂。
三天不吃不喝,终于挨不住昏死过去。
小厮来报时,苏晚清刚沐浴出来,未施粉黛,难掩芳华,发尾还滴着水珠,她坐在书案慵懒地喝着茶,“我叫你查的有头绪了吗?”
秋离给她擦拭头发,确定发丝不再滴水后,回道:“我昨日想说来着,长月公子受伤便给耽搁了。”
她抿了一口茶,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妇人的丈夫前些时日上山打猎,被野兽咬伤,回来烧了一夜,第二天便没了呼吸。”
“这妇人身患咳疾,听说治不了了,我想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想出了卖子的法子,想为自己儿子谋一条生路。”
秋离小声嘟囔,“可,为什么执着于卖一两银子呢?”
既然妇人已经没了生路,那为何不多卖些银子,起码还能将银子给儿子防身用。
世家大族仆人不好当,身无分文很容易被其他奴仆欺负,何况还是那样小的孩子。
家生子瞧不起仆从,府里有些资历的老人看不起从外面买回来的奴隶。
受恩宠的奴婢,在府中是第二主子的存在。
这些,秋离都遭遇过,所以她比谁都明白当下人的难处,打心底是同情那对孤儿寡母的境遇的,也有私心想让小姐收留他们。
苏晚晴自然听出了她悲悯的语气,问道:“你想我将他们买下?”
“奴婢不敢揣度小姐,只是觉得他们可怜。”
主仆等级的思想在秋离脑海里根深蒂固,她随意略带思考的询问,丫头便立即低头认错。
“秋离,你不必这样!其实我早就将你当成了我的家人。”她诚恳的说道,双目是化不开的温柔。
她何德何能能做小姐的家人,她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弃婴,得小姐关照,才不至于再干那些粗粝的活。
秋离未开口,泪先流,哽咽道:“小姐......我......”
指腹划过她的泪水,“傻丫头。”
“我瞧着那孩子是个伶俐的,让他们进来吧。”
闻言,秋离破涕而笑,“是!”
待她快走到门口时,苏晚晴眼底多了一丝凉意,唤住她说:“秋离,你要记住,倘若有一天我不再府里,千万不要因为别人可怜,便轻易出手相救。”
丫头点头,明天小姐的意思。
天下可怜人何其多,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呢?
她亦晓得自己太过单纯,不过听信几句片面之言,就心软的来求小姐。
苏晚晴是个懒人,能坐着绝不站着。
是以,便没有去前厅,反而是叫人将母子请进了竹坞清。
跪了三日,母子俩滴水未沾,此刻苏晚晴品茶,两人喉咙不自觉的滚动。
特别是谷思祁,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的茶盏一动不动。
妇人拉着小孩又要下跪,苏晚晴烦得很,她又没死,跪个屁!
冷然道:“我还没死,别动不动就跪,我受不起!”
妇人一听,双腿弯曲着,贵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斜眼看,指着一旁八仙桌下的圆凳,让他们一人搬一个坐下。
“去,舀两大碗水来给他们喝。”
妇人作势站起身要道谢,她摆手道:“不要整这些虚的,直接说你的目的,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三日未进食,妇人手抖得厉害,将水喂给谷思祁喝下,她才咕噜一口气喝完。
苏晚晴将书案上的点心递给谷思祁,他有些犹豫,得了母亲的允许才敢拿。
孩子很聪明孝顺,得了点心,并没有先吃,反而先拿一块给自己母亲,见她吃了,他才开始动嘴。
漫长的等待,那妇女期间咳嗽了几次,才勉强说了一段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