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近黄昏。
赵楷头脑发胀,嗓子粗哑地喊了一声袁宝。
“官家醒了。”袁宝撑开帷帐,“太医刚来瞧过,开了安神方子,一会儿就让人把药端来。”
“不必了!”赵楷着急忙慌下地穿衣,“几时了?”
“申时了!官家慢着点,太医嘱咐要多休息……”
袁宝像个骚娘们一样地,嘴里唠叨不停,手却麻利把衣衫给他穿好,拿出梳子幞帽,为他梳洗。
“动作快些,朕要送种老一程!”
袁宝已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当然知道他心中所念。
不一会给他系好幞布,垂手立在一侧,“官家昏睡时,云九来过,赵太丞已准备停当,只待见过官家,就启程。”
赵楷脚步微顿,“传下去,让他随种家一起走吧!”
袁宝跟上他,出了福宁殿,见张天一如木头呆愣在门侧,上前踢了他一脚,“呆子,没听到吗?快去啊!”
“我?”张天一反指自己的鼻子,“我去哪?”
啪!
一巴掌扇下,袁宝五官都拧了,“你说去哪,去天上!”
然后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拂尘一扫,快速赶上了赵楷。
张天一研习了一夜的兵法,脑袋里早就装满了浆糊,他正在心中排兵布阵呢,被这么一揍,忘得七七八八。
他懊恼地离了殿,没看到迎面而来的风风火火的云九,两人撞了个满怀。
云九瞧这太监,细眉桃眼的就不像个好鸟,一脚又踹在了他的臀部,“没长眼呢!”
张天一捋了捋反射弧,狼狈起身,大臂一勾,拦住云九的去路。
“官家去城门了,还吩咐赵太丞可随种家同行。”
云九狐疑地端详他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匆忙地转身离去。
张天一被打得有些犯迷糊,但来到殿门口,又把自己投入到了虚拟的排兵布阵之中。
赵楷火急火燎地来到酸枣门。
李纲迎上来,面色阴沉地道:“官家,种家队伍刚出城门。”
“备马!”
赵楷忍得难受,却又不想在众将士面前表现出来。
马蹄声近,赵构和赵谌二人并驾而来。
赵构翻身下马,“皇兄,我与谌儿一骑,一同送送种老吧!”
“请父皇节哀!”赵谌见赵楷神色凄楚,心尖一阵抽痛。
他的那个父王死时,都不见父皇脸上有过这样的神情,说到底,亲兄弟也未必有真情。
倒是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在父皇心中的分量,无人可取代。
赵楷敛了敛眸色,在袁宝的搀扶下跃上马背,“好!动作快些!”
白马嘶鸣,赵楷拢住缰绳,扬鞭而去。
李纲捋须远眺,脸上既欣慰又心痛!
种家英雄辈出,自种世衡创建种家军开始,传承三代,八字一孙两重孙,无一不在西北为大宋守国门。
一代大将种师道,如今故去,无子无女,实属令人心酸。
袁宝摸着眼角,泪汪汪地道:“官家这么心伤,小的还是头一回见,这要是伤了龙体,可如何是好?”
李纲拍了拍他的肩头,“袁公公,放宽心。官家天之骄子,自有天佑,你只管好生侍奉便是。”
随后,李纲看他眼圈发红,一脸疲倦,又让他进城楼下的栖室歇息,他却婉拒了。
眼巴巴望着酸枣门外,耐心等候着。
……
从开封到陕西,千里之遥,礼部虽安排了冰棺,但仲夏之候,难以坚持到那么久。
赵楷一路思索,遥遥看到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喝住马停了下来,“前方是赵太丞吗?”
赵太丞正闭目养神,蓦地睁眼下马。
以为赵楷亲自相送,他内心感动不已。
岂料赵楷把拉拉到一旁,给他新的差事,“赵太丞,保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