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汇报完,赵楷的脸色终于舒缓下来。
还没等他开口,延福宫的太监就来到了殿外。
袁宝走了进来,“道君太上皇请官家移步延福宫叙话,还抬了步辇过来,在外面候着呢!”
诚意十足,看来赵佶心中还有疑窦。
这是绑赵楷过去,为他答疑解惑呢!
眼前倒也没什么极为紧要的事,左子慕和云九识趣地告退。
赵楷坐上步辇,晃晃悠悠地入了延福宫。
“儿臣带了礼物,还望父皇不要嫌弃!”
赵楷一落地,看到赵佶,先施了礼,招呼袁宝把赵缨络亲手缝制的棉靴子递上了上去。
赵佶嘴角抽动,一脸嫌弃道:“那个死丫头,真是小棉袄啊!
大夏天的怕不是要热死我!
她也没说,几时给我生个外孙,带回来瞧瞧?”
赵楷嘿地一笑,“回来时,她家马驹子刚落地,缨络的好事也该快了!
父皇在延福宫含饴弄孙,好不快活。
儿子风餐露宿的颠簸这几个月,还差点连命搭上了!”
赵佶把玩棉靴的手骤然一顿,语气沉沉道:“命?幽州那地方民风彪悍,多些贼寇劫匪也不意外。
谁叫你偏不听话,要微服私访呢?
要是车鸾圣驾同行,又岂会惹上这些事?
还有,左子慕负责你的安危,竟然让龙体受损,该革职查办!”
赵佶终于找到了背锅的。
说着说着,就唾沫星子乱飞起来。
整张脸也涨的通红。
赵楷知道他常年服用逍遥丸,趁机道:“父皇还是听儿臣一句劝吧,是药三分毒,大补之物最伤身,该扔的就扔了!”
赵佶怒道:“刚才还在说你的命,转眼间就关心起老子来了?
瞧瞧,这药是林道人配置,得天地灵气,你要是嫉妒,老子分给你便是!”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是再也不能如当初那样父慈子孝了。
赵楷起身就要离开,赵佶又不干了,怒气冲冲拦在他身前道:“在幽州,你都做了什么?”
赵楷沉默不语。
“你做了什么?”赵佶把棉鞋狠狠地砸在墙上。
双目猩红地揪住赵楷的衣领,哑着嗓子道:“吴家不过是一介贱商,值得你劳师动众去剿灭吗?
你杀童贯六人,老子说不出一句为他们求情的话。
但是吴家只是草民,草民,你堂堂一个皇帝,跟那些草民争什么争?”
说到动情处,赵佶老泪纵横。
但赵楷知道,这些话早就憋在他心里好几天了。
赵楷依旧不语,任由他捶打谩骂。
直到他累了,瘫坐在椅子上低泣,赵楷一撩长袍,在他身前跪了下来。
“父皇,吴家私屯黑甲兵,号称与我皇城司齐名。吴家二少爷吴用还在府中设太子东宫,玩弄女人为乐。
吴家大少爷虽有才华,却迷恋花街柳巷,狎妓成性。
吴家家主吴月生被官家重伤,儿臣的人找到他时,尸体早已僵硬。
吴管家勾结金国细作,意图在取儿臣首级……
父皇,换成你遇到这些颠覆社稷,有辱赵氏皇族的事,你还能视而不见,选择放过他们吗?”
赵佶撑开眼皮,呆呆地望着他。
良久,浑身颤抖地锤击桌案,痛不欲生,“逆子,逆子啊!无论怎么做,都救不了那个逆子啊!”
赵楷跪着听他哭。
丧子之痛痛彻心扉,赵楷虽没有亲历,但只要一想到谌儿若有闪失,自己能做出什么来,不敢想象。
赵佶止住哭泣,擦着停不下来的眼泪,“他的骸骨今在何处?总不至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吧?”
赵楷叹了口气,“大哥的陵墓就在幽州,也是我大宋第一位埋骨幽州的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