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园中拜月仪式，我才知道，随行来的不只有官眷，还有两位我从未见过的人。
这两人便是自代朝建都以来，一直与代朝纷争不断的柯齐国大汗克齐尔和他的儿子克齐尔库鲁二汗。
早就听闻胡人生的野蛮，个个身材魁梧，性子也不似中原这般温和随性。
可中秋宴上见了，才发觉，并不全是像先前听的那样，他父子二人除了不怎么言语，其余均是有礼有节，看起来与蛮横二字并无瓜葛...
那老可汗许是年岁已高，又被俘敌国，定是连日的食不惯，寝不安，面色尽显疲态，兴致也并不高，席间只是闷闷的喝酒。
小可汗看起来与我年纪相仿，身材伟岸，宽肩厚背，笔直的端坐在席间，仪态甚好！
不过，紧抿的薄唇却是轻蔑的向上翘着，如鹰般的细长双眸透出的寒戾，竟与代轩不相上下，一动不动的漠然厉视着，让人不寒而栗...
胡人不束发，就那么半长不短的向后披撒着，只是额上向后绑着一条镶了不知什么宝石的发带，我还偷偷和若兰打趣，这胡人男子，何故将妇人的抹额戴在头上...真真是看不懂呢！
席间，我时不时向小可汗瞟去，他并没怎么动筷，酒也就喝了一两杯，并且每次举杯，他都是象征性的轻抿一口，眉头紧锁，脸上充满了紧张与焦灼。
他的肢体语言和神态表情告诉我，他一直是极警惕的。
只是我特别不解，为何要将这两个敌国首脑带到这里来。
中途有歌舞伎上场，观看之余，我便向旁边凑去，悄悄问他道：“陛下，为何将这两人也一并带来了？”
他喝了些酒，想是连日的焦虑也得到了些许的放松，看向我的眼神已有些迷乱。
“他们不肯降！尤其是他那个儿子库鲁！态度强硬得很！”他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
我心里暗暗道，果然没看错，这二汗是个有血性的...
不禁又抬眼向那边看去。
哪成想，生生与那库鲁的眼神撞了上去。
他举起酒杯，盯着我，隔空向我举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那眼神似寒芒，没有一点友好的感觉，看的我直发怵...
一时间我竟连礼貌回笑都忘了，忙将眼神收了回来，看向了代轩。
他正扭头与一位大臣说着什么。
刚才的情景，他应是没看见。
若兰却突然上前，为我杯中添了一些酒，附到我耳边：“娘娘，奴婢觉着那二汗，心思甚重！”
我惊讶的看着她道：“刚才你也看见了？”
若兰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莞尔一笑，紧紧攥了下她的手：“不妨事的，本宫和陛下会小心的！”
说罢，便示意她退了下去。
心烦意乱间又喝了几杯，猛然间，感觉一束焦灼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
抬眼搜寻，却又与库鲁眼神相撞。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再挑衅，而是不疾不徐的将目光移了开来。
不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还是什么，总感觉心慌，总感觉代轩会有危险...
于是忍不住又凑到他耳边说道：“陛下...为何不直接将他俩处死？...”
许是没想到一向仁慈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转身诧异的看着我，片刻后将脸凑到我眼前，认真的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喝多了？脸怎么这么红？”
这时，我才感觉脸上已是辣辣的热。
脸上是热的，可自认我的思绪并没糊涂。
我摇摇头，攀住他的胳膊，又将身子向他贴了贴，继续凑上去说道：“臣妾没醉，臣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个库鲁，臣妾刚才好几次都观察到，他看向陛下你的眼神...极其不友好！...”
说话间，感觉自己吐字越来越不清楚，似是醉意渐渐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