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池辛夷从梦中惊醒,一身虚汗还未退去,喉咙似火灼烧。
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搭在她的腰间,温热的体温让她无法逃避现实。
她很久不做那场梦了。
身侧的男人呼吸均匀,她却不愿多看他一眼。她怕自己的恨意难以掩饰,恨不得手持利器刺向他的喉咙。
她不能这么做,若因一己之私断了大邕的命途,她担不起千古罪人的称号。
放眼望去,先皇所生的皇子中,只有陆景逸才学斐然,有帝王之相,却也继承了先皇多疑的性格。
所以她只能向后退一步,既为了保命,又是为了固权。
眼底浮起一层薄雾,盖住她的杀意。
她拉开陆景逸的手臂,侧身下床,随便披了件薄衣,站在院子里吹起冷风。
寒风刺骨,才能刻苦铭心。
她想用手指搓掉被他吻过的痕迹,就算她已经洗过一遍,仍觉得不够,她连他身上的半点味道都不想沾染。
“觅儿,张太医开的避子药还有吗?”
觅儿不安,“娘娘,陛下还在呢。”
在这深宫中,只有皇帝不许妃子生,还未有过妃子主动避孕。
她家娘娘越来越大胆了。
“无妨,熬给我喝吧。”
一碗苦药下肚,她扶着胸口干呕半天。
都说良药苦口,怎么这避孕的药也这么苦呢。
陆景逸卯时醒后,用了膳后才去上朝。
辰时一刻,太医院的人来了。
迎进来时,池辛夷正倚在贵妃榻上犯困。
又是一抹墨绿跌入视线,倦意瞬间全无。
淮安身姿如松,行礼却温文尔雅。
“微臣参见娘娘。”
池辛夷已经习惯先打量他的穿着。
换了新的腰带,是素白色,金丝勾纹,绣了梅花的轮廓。
好像还没完工,留有一处空白。
“有些日子没见淮太医了,受的伤可好些了?”
淮安再次叩首,“劳烦娘娘记挂微臣,一切都好。”
音色清润,似林间山泉,澄澈甘甜。
睫毛轻颤,她扫了一眼他脖颈的位置,乌发遮挡,她也不好叫他撩开了看。
“诊脉吧。”
池辛夷伸出细白的手腕,紧盯着他稳步上前,一张素色手帕搭上。
指腹隔着素帕摩挲,酥麻感加速她的心跳。
停了一会儿,才有所好转。
淮安迅速收回了手,喉结上下滑动,“娘娘身子无碍,只是有些体寒,喝些补药便能调养过来。”
他垂眸,收敛眼底的灼烧。
池辛夷压下心跳,恍惚间心猿意马。
“本宫不喜欢喝苦药。”
她音色清冷,又掺了点倦懒,眉眼间流露出少女的娇痴。
她今年不过二十,正风华正茂,被困在这深宫中,差点忘了自己原本的脾性。
闻声,淮安耳根赤红,“微臣尽量寻些不苦的药。”
“淮太医见笑了。”
送走淮安,她的心才恢复平静。
在这深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色。最难得的,也是美色。
本以为她这安福殿能清闲一上午,没曾想秋才人来了。
她身着一件银红色折枝梅花纹裙,蛾眉细挑,唇似海棠色。梳的是最简单的圆髻,带的却是银镀金广片花卉纹簪。
她虽是宫女上位,相貌却不输大家闺秀。
偏她也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眸,妆容明艳。
池辛夷这才注意到她的下颌也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秋才人嫣然一笑,“嫔妾拖了这么久才来拜访您,您心里不会怪嫔妾吧。”
池辛夷放下茶盏,眼底冷意翩飞,“我这人不喜热闹,你有这份心就好。”
她对秋才人谈不上讨厌,但也不喜欢。
秋才人略一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