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他睁开一条眼缝，看向视野里的模糊人影，声音虚弱地问道：“是小叔来看我了吗？”
嗓音低沉喑哑，仍然是久病缠身的状态。
姜泽锋准备向外的脚尖收了回来，“抱歉，吵醒你了。”
“没关系的，小叔。”姜锦阳的呼吸声很重，仿佛他吸入身体内的没一口气，都是从死神手里硬抢过来的，“我睡得够多了，死了之后还有更多时间睡觉。”
“又瞎说。”姜泽锋来到床边，他轻轻搬动圆沙发凳，语气如父如兄，既是关心，更是鼓励，“能出门，就说明情况在好起来。”
姜锦阳苦笑，他合起眼，声音又轻了几分，“我看到网上的讨论了。他们都在说，我是回光返照。”
“我已经收拾了他们，你不必在意那群乌合之众。”姜泽锋板起面孔，“但你不能再胡闹了，你妈妈为了你，不知道多操劳。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起床如果觉得精神还不错，就去医院好好检查。”
“没用的，小叔。”姜锦阳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医生只会说，我一切都好。可是，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很清楚。”
尽管姜夫人吸鼻子的声音很轻，可在这静谧的夜里，仍然格外清晰。
姜泽锋给姜锦阳掖了掖被子，语声温柔得像在哄软糯的小婴儿，“睡吧。”
“再见，小叔。”
这句话都还没说完，姜锦阳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尾音融进了他艰难的呼吸声里，听起来像是说着说着话，就已经昏睡的样子。
姜泽锋与姜夫人一同退了出去。
两人相对无言地走到了楼下客厅。
辉煌灿烂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将他们的落寞、无奈和悲伤照得格外清晰。
“我真希望能带着锦阳住到山里去。”姜夫人悲愤地说：“这样，锦阳就能远离这些恶毒的声音了！”
“爸爸说了，老宅有先祖灵气庇佑，锦阳只有在这里，才能充分得到滋养。”姜泽锋的凉薄之中，似乎涌动着掩不住的温情，“他这次能自己走出公馆，就是最好的证明。”
姜夫人紧接着他的话，自责起来，“那天我可能是疯了，竟然就同意让他出去走走……他难得有那么好的气色，起床后就和我说，好久没有出门，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怀念当一个正常人的感觉……就那么走一趟，好像又耗尽了他这么久以来养活的精神。”
姜泽锋拿过纸巾盒递上，“大嫂要保重身体。”
“嗯，我明白。”姜夫人深吸了口气，转过脸去拭泪，再回头时，脸上添了歉意，“辛苦你了啊，这么晚还跑一趟。只不过，古大师突然仙逝，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找谁来替锦阳再看看命数……”
“大嫂放宽心，我来安排。”姜泽锋揽下重任。
“好，这个家，得亏有你在……”姜夫人露出释怀的笑。
时间不早了，姜泽锋没有在允安公馆久待。
他走时，管家老林给他递上了伞。
“突然下雨了。”老林体贴地说道。
姜泽锋抬头望了一眼天，先前月亮还亮得晃眼，这会儿却真的乌云滚滚。
“没事，车上有。”姜泽锋穿过绵绵细雨，一身寒气地进了车里。
等公馆大门重新关上，姜夫人准备上楼时，在楼梯口看见了双手插在睡裤口袋里，倚着柱子而站的姜锦阳。
姜锦阳顽劣的略略挑眉，唇边挂着期待被夸奖的笑意，“怎么样，我演得很逼真吧。”
姜夫人没好气地横他一眼，“我看你就是存心要吓我。”
“连您都骗过去了，说明我真的是天生的影帝。”姜锦阳轻笑，“这就叫，久病成精。”
姜夫人心有余悸，抬手抚了抚胸口，“有一瞬间，我还以为你真的……”
“怎么可能呢。”
姜锦阳笑得骄傲，“有初初在，我无所畏惧，妈妈也该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