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禁中的李佶自然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那就是自己只负责拍板,剩下的细枝末节全都交由赵篙见机行事。所以,处死李斯的决定他是知道的,也是认可的,至于李斯到底是怎么个死法,那就不是李佶该费劲操心的事了。
李佶早已经在赵篙的建议下从长安宫搬至望夷宫。李佶乐不可支,一来望夷宫相对清净,在这里可以远离朝堂上那些繁杂的事务,整日里除了随心情批些奏章,就是听着丝竹、赏着乐舞,快活逍遥。二来可以逃离那个布满了血腥杀戮印记的长安宫,让他的内心暂时得到些平静。
李佶满心欢喜地待在望夷宫,但不代表他就完全老老实实躲在宫中无所事事。仲广的人依旧没有住手,满长安城寻找当年了解赵夫人死因的知情人。
到底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尽管孟亦、林景都不在身边,尽管赵篙行事已经极尽所能的小心谨慎,但百密一疏,还是让仲广嗅到了一丝线索。
踏破铁鞋无觅处,好容易有了眉目,李佶不愿再等,连夜让仲广将人带进了宫。
当那人颤颤巍巍跪趴
在阶下时,李佶忽然没来由地害怕了起来。他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置赵篙,真相就在眼前,他却失了探求的勇气。
“陛下?陛下?”
见他半天没动静,仲广不由着急,连着提醒了几下。
李佶回过神来,神色有些慌乱。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探身问道:“你就是那个李叔?”
李叔紧紧伏在地上,因为年纪大了,方才又一路紧赶慢赶,说起话来不免上气不接下气:“回陛下,草民李炎,以行医为生,以前曾经在上将军府照顾过王简老将军。”
“哦,这么说,你果真认识林景?”
“认识,认识的。”李叔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磕头磕得咚咚响,“以前在上将军府经常与林景大人见面。他人很随和,对下人都很好……”
听他絮絮叨叨,李佶不由皱起眉头。仲广明白过来,轻轻咳了一声:“李叔,林景以前是不是曾经找过你帮忙,让你帮他检查一盒胭脂?”
李叔连连嗯了几声,转念一想不合规矩、失了礼数,赶紧又正声回道:“是的,他确实来找过草民。那个胭脂盒做工精致,一眼看上去就价格不菲,所以草
民记忆犹新。”
闻听此言,李佶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那……那盒胭脂到底有无问题?”
“啊?”李叔一愣,猛地抬起头来,正好与李佶探究的目光聚在一处。
李叔上了年纪,但并不糊涂。当初林景秘密来找自己,就说明那盒胭脂一定关系重大。时隔多年,有人重提此事,重提之人又是当今的皇帝陛下,这里面所隐含的内情一定不简单。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他绝不敢贸然就将当年的实情说出来。
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李佶蹙着眉头盯着他,见他只是张着大嘴不吭声,不由急上心头:“发什么愣啊?快说!到底有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就听殿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佶寻声望去,但见赵篙在阎乐和一队内卫的簇拥下直接闯门而入。
事发突然,李佶没有准备,大惊之下竟跳了起来,连连后退几步。
赵篙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一张脸冷得像冰块。他居高临下瞄了李叔一眼,大步走到阶下站定,随意拱了拱手,冷冰冰地看向李佶:“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陛下为何要将来路不明之人带
进宫中?陛下就不怕被人暗算吗?”
李佶赔着笑脸,不动声色又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些距离:“哎呀,你多虑了。朕这头痛的旧疾不是一直不能根除吗?夏无且无用,治来治去也没个起色,所以朕就从宫外找了名大夫,想试试偏方……”
“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被这些江湖郎中所骗?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何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