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明显说到了李漼的心里。李斯一反常态火冒三丈,让李漼意识到这天下仍有人能够理解自己、支持自己,不觉颇为宽慰,脸色随之缓和了许多:“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陛下,彼时天下纷争、诸侯林立,各家学说纷呈,无可厚非。如今皇帝陛下并有天下,法令出一,诸生亦当师今不泥古。农工士商皆应学习法令辟禁,上下一通。否则,各家皆以其私学为是,道古害今、虚言乱实、妄议国策。
私学兴盛,凡朝廷政令一出,莫不群起而议之。有些人想在陛下面前夸耀自己的学说以博取名声,有些人故意与朝廷唱反调来彰显自己的独到之处,更有甚者则会借机生事、诽谤朝廷政策。凡此种种,皆为博人眼球。
但百姓不懂,便会被繁杂言论所惑,误解陛下和朝廷之心。长此以往,人主之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绝非社稷之福。依臣所见,不如严禁私学。同时,将除秦史以外的各国国史销毁。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等百家之言者,皆烧之。
若有敢当众论《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
夷族,官员知而不举者同罪论处。如此一来,方可真正做到以法为教、以吏为师。”
李斯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见李漼并无阻止之意,又继续说道:“陛下,当年商君变法、徙木立信,方能赢得天下人的信赖。如今焚书诏令一出,必有学子从中阻拦,借机煽动民心。臣认为此时当杀鸡儆猴,用淳于越等人祭旗,以彰律法之威。”
李斯义正言辞,一语既毕,胸前剧烈起伏。李漼的目光锁在他身上,沉默许久没有言声。
赵篙暗暗瞄了一眼,随即上前附和:“陛下,臣觉得李大人所言甚是。
智术之士必远见而明察,淳于越他们不能体恤陛下的用心,不懂理清天下大势,一味泥古怀旧,说到底不过是一帮庸才罢了。这样的人,留在朝中不仅不能替陛下分忧,反而会撺掇下面的人来反对陛下的诏令。既如此,不如用他们的血来警告天下人,以儆效尤。”
“不可!”
赵篙话音方落,李倚立刻站了出来。情急之下,他的语气有些生硬,连李漼都被惊了一下。
李倚察觉自己失态,忙又拱手揖礼站好:“父皇容禀
。所谓禁奸之法,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左相提议将诸子百家典籍以博士之名收之官府,严禁民间私藏,儿臣认为确有可行之处。但是儿臣常在父皇身边聆听教诲,深知定天下难于取天下的道理。
绥强者以武,抚弱者以仁,唯有如此,方可天下太平。唐法严明,却并非残酷暴虐,唐法之精髓,在于刑名相符、惩恶扬善。
赏无功之人、罚无辜之民,皆谓赏罚失当。正如左相所言,淳于越等人不过是只知死读书、不懂变通的迂腐书生罢了,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他们处以极刑,恐会激起民愤。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因小失大、功亏一篑?”
李漼虽然被淳于越搅得憋屈愤懑,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可李倚之言确有道理。他一手撑在书案上轻抚下颌,虽未曾开口,眼中杀机已经退去大半。
赵篙故意对此视而不见,略带嘲讽地看着李倚:“皇子啊,你太年轻,又身居宫中,不知这人言可畏。淳于越这帮人号称名士,只靠唇舌功夫就能蛊惑人心。陛下能忍到今时今日已是仁至义尽,若再放纵下去,迟
早是要生乱的。”
李倚听出这话中的讥讽之意,顿时红了脸,刚想反驳就听李斯插话:“陛下,是臣思虑不周。方才皇子所言确有道理。
陛下礼遇这些名士,为的就是将这些人收为己用。即便他们不能体恤陛下用心,也绝不能肆意杀之,否则就给了天下人一个口实,认定我李唐暴虐无道、残害名士。
他们既是不堪委以重任,那就索性将他们养在朝中,名为恩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