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这是第二次进入到鸣翠亭里面,昨天上午匆忙来去,心思都在李琮身上,没有顾得上仔细欣赏鸣翠亭的景色。
夜晚的鸣翠亭与白天略有不同,亭柱上挂着玲珑剔透的壁灯,泛着柔和的光晕,灯光照在荷塘里,水波翻动,金光闪烁,夜风忽而卷袂,陡然生出一丝丝凉意。
张继祚和林景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张木质几案。
“家父之所以这么做,乃是担心李琮一旦被杀,洛阳大乱,我们张家恐难自保。若李存勖得到消息,定将率兵犯边,那时我们张家内外交困,境况只会更惨。”
“你们父子手中有兵有将,虽说不足以敌禁军,至少自保绰绰有余。况且以魏王之威望,朝中文武绝不敢造次,放眼中原,惟杨师厚坐镇魏州,手握重兵,然李存勖虎视眈眈,杨师厚不敢擅离职守。你们张家必安然无恙。”
“林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林兄究竟是何人?因何匿身刘夫人身边?”
林景早就料到张继祚会问这个问题,微微一笑,道:“林某有故人因李琮而死,誓欲复仇,不然此意难平。”
“刘夫人应该不知此事吧
!”
“此事关乎身家性命,自然不能随意告诉他人!”
“但林兄却告诉了我!”
“对!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
“那昏君正在敝府酣睡,若杀他,易如反掌。”
“张兄同意么?张兄若不便动手,林某愿意效劳。”
张继祚没有回答林景的问题,他环顾左右,陷入沉思。半晌,张继祚摇摇头,道:“我张继祚比任何人都想杀他,但不能在会节坊动手。”
“什么意思?”
“李琮一旦死于魏王府,我们父子便难脱干系,是是非非,纠缠不清。我倒是无所谓,家父绝不愿背负弑君之名。”
“明白!你的意思是待李琮回宫时再动手?”
“这是唯一的机会。数日前,有刺客夜闯皇宫大内,试图刺杀昏君,可结果却是徒劳无功。紫微宫铜墙铁壁,禁卫军日夜巡查,那昏君一旦回宫,便再无可能刺杀成功。”
“李琮何时回宫?”
“不清楚,这老贼心性不稳,狡诈多变,自病发以来,朝令夕改,说不定住上十天半月,又或许明日便回,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这时,林景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一名年轻军士,
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放着一把酒壶,旁边放着一对玲珑酒杯。
军士将托盘放在几案上,便转身离开。张继祚拿起酒壶,斟满两只酒杯,并将其中一只杯子推到林景身前,另一只杯子自己捏在手中。
“林兄,今夜万语千言,尽在酒中,请!”
林景与张继祚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张继祚又为林景斟上一杯,道:“林兄不妨猜猜这是何酒?”
“有点郎官清的味道,略有涩感,似乎不太纯。”
“林兄真乃品酒行家,这的确是郎官清,而且是刘夫人所赠。”
林景忽然想起来前几日刘夫人与几位朝臣宴饮,喝的便是郎官清,便道:“刘夫人确有郎官清,这酒产自虾蟆陵,听说自长安覆灭之后,酿造郎官清的人便消失了踪影,郎官清也因此绝迹人间,可惜可惜!”
“还有一事万分可惜,裴典谒未必猜得到。”
“林某洗耳恭听。”
“呵呵!”张继祚脸色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为夜色所掩,林景并未注意。一个原因是他感觉有点困,当一个人困倦时,自然会忽略掉许多细节。“典谒适才说这就略有涩感,或是不纯,非也,张某
特地在酒中加了一些东西,多少影响了一些口感。”
“什么东西?”
“哦!确切地说是加在酒杯中,裴典谒的酒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