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圆满落下帷幕。 那晚之后,除去年仅十岁的八皇子和黛莎郡主的婚事,最引人议论的便是裴西岭以军功换妻女尊荣的事迹。 固然许多人觉得他傻,却也没人因此黑他什么,反而在外的名声更好了些,金戈铁马的英雄也有铁汉柔情的时候,男人们不说,反正在女人们心里,裴西岭的地位直线上升。 坊间更有了“嫁人当嫁平阳侯”的声音。 当然也不乏一些眼明心亮的老狐狸。 赵瑾能看出来的,他们自不会看不出来。 不过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纵然是为长远计,也不是谁都做到将自己拿命拼来的不世战功拱手让出,只为叫帝王放心。 便是他们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把持住。 浸淫朝堂多年,抱着造福百姓目的的少之又少,大半数不过为名为利,若要叫他们将唾手可得的名利拱手让出,如何甘心? 便是上头帝王眼神如炬,心思难测,他们也难免会想博上一博。 求稳是稳,却到底意难平。 大半年白干不说,这样的机会也不是随便就有的,更不是处处都能遇见图尔这样的大饼,君不见有多少渴望建功立业博个前程的武将却苦于没有机遇——比如北疆。 南边是常年打仗,可北边却安分的叫武将们欲哭无泪,边疆守将李胜霖做梦都希望漠北能出点幺蛾子,好叫他有机会上战场干一回,偏生漠北安静如鸡,老实的不能再老实,北疆整整安生了二十年。 对于裴西岭,他简直羡慕到哭。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不过裴西岭本人倒似乎没什么感觉,甚至包括平阳侯府所有人在内都没多激动,当然除了裴羡。 这孩子实心眼,赵瑾便也没同她扯什么帝王忌讳朝局动荡的话,叫她高兴高兴,免得她成日纠结着自己是不是不讨父亲喜欢。 十三岁的小姑娘,还是可以在爱里成长的。 庆功宴后第二日,赵瑾正问着裴羡这一季的新衣裳要什么样式,就听下头来报,二老爷夫妻来了。 “二叔?”裴羡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父亲回来后,二叔好像从未上过门。” 赵瑾点头。 只有裴承珏来看过裴西岭一回,此外二房再没人上门。 裴二叔的想法不难猜,无非是明白自己背后做的那些勾当实在不堪,偏偏裴西岭活着回来了,他也怕被清算。 今日上门,想来是知道躲不过十五了。 赵瑾对裴羡道:“我去瞧瞧,你先回去上课吧。” “是。”裴羡点头。 赵瑾走到正厅时,裴西岭已经到了,正坐在上位听裴二叔尴尬解释。 “听闻大哥未死,弟弟真是欣喜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夜就给列祖列宗上了香,恨不能立时见到大哥,只是衙门里事忙,大哥刚回来也需进宫各处走动,弟弟只能按捺下激动不能自已的心情,先等大哥忙完,幸而今日休沐,听闻大哥在府,弟弟便忙带着夫人来给您请安了,还望大哥莫要怪罪才是。” 昨日庆功宴毕后已经深夜,建文帝下令今日罢朝休沐。 裴二叔这借口倒也找的不错。 只是裴西岭却只点了点头,没有搭腔。 裴二叔有些尴尬,正巧见到赵瑾进来,他忙起身行礼:“见过大嫂。” 裴二婶忙跟上。 赵瑾笑着点头:“二弟与弟妹不必多礼。” “给大嫂请安,哪就当得上多礼。”裴二叔笑着回了一句,奉承之意简直要溢出正厅。 “正是的正是的。”裴二婶也忙搭腔。 赵瑾走到主位另一边坐下,便开口道:“今儿倒是稀奇,二弟与弟妹过府,可是有何事?” “瞧大嫂这话说的,没事弟弟就不能来给大哥大嫂请个安,叙叙旧了?”裴二叔笑着道。 “二弟才是说笑,过去这大半年,二弟可没上门几回,想来是平日事忙,咱们自不好耽误你的时间。”赵瑾一点都不客气。 能抗事的人回来了,她可不会再顾头顾尾,连撕破脸都要思量再三。 反正现在有裴西岭兜底。 裴二叔脸上的笑意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大嫂误会了不是?那时都以为大哥战死,大嫂寡居在府,弟弟如何方便时常来往?只能关注着侯府,不叫大嫂和侄儿们被欺负了便是。” “原是如此。”赵瑾微微挑眉,“倒是我误会二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