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秀才挨了好几记眼刀子，他就只是个老实本分的秀才，对此也不敢发脾气，反而像鹌鹑一样缩了缩脖子，企图以此来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等白香上完药，退出房间，他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娘啊，他差点以为那小丫头要拿刀狠狠捅上自己几下。
“家里的丫鬟年纪不小，脾气却大，侯秀才见谅，日后我定会多加管教。”顾玉竹颇感抱歉。
白香以为背对着她，所作所为就没让她看见，实际通过侯秀才的表现，顾玉竹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但这丫鬟留着还有用，一时半会儿的，也只能对不住侯秀才了。
侯秀才可不敢当，连忙摆摆手：“还得多亏了您身边的这位，替我处理了伤口。”
“哦对。”顾玉竹顺势接着这话往下问，“您刚才说已经拿到了证据，就是这些药方？”
她取了放在一边的药方，翻了几张，发现这些方子还挺五花八门的，从发散风寒药到平肝息风药，从外科到内科，包罗万象。
“这些药方都是我从那些看病之人的手上搜罗来的，他们都在妙仁堂看过病，并且是久病不愈，吃药无数。”侯秀才说到这儿时颇有几分感同身受，不禁红了眼，“有些人家更是为此而倾家荡产，沦为雇农。”
他一个稍有功名在身，能在学堂任教的秀才夫子，都被坑成了这样，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日子又如何地不好过。
侯秀才豁然起身，扑通一声朝顾玉竹跪下：“求夫人能为民做主。”
“侯秀才你这是做什么？”顾玉竹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把他扶了起来，“你不必如此，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拿到证据，我必然会为你们做主，拔除这颗毒瘤，不再叫他们祸害正阳县。”
侯秀才用袖子揩了揩眼泪，不停地抽抽：“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嗝——”
顾玉竹怕他真的哭厥过去了，赶紧递了杯茶过去，“侯秀才，你先冷静冷静。”
茶水尚有余温，清淡香味刚好能够平复人的心绪。
喝了一杯茶水，侯秀才心情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顾玉竹拱拱手：“方才是草民失态了。”
“侯秀才你也是有感而发。”顾玉竹心想这家伙也怪可怜的。
家徒四壁不说，为了收集证据还被人揍成了这样……
等等！
顾玉竹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侯秀才你脸上的伤是在收集证据时被人打成这样的，你暴露了？”
惊喜被惊恐覆盖。
侯秀才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并非如此，我只是在找到最后一家时，那妙仁堂的学徒大夫给人开了方子过来，听他胡说八道了一通，一时气不过，和他打了一架，但他并不知道我是特意去收集证据的。”
顾玉竹却觉得不放心，“虽然你没有说，却难保他们不会起疑心，此事还是要早点解决为好，你和我过来，一起去找大人，把这些证人全都叫过来，最好今日就能对簿公堂。”
侯秀才一惊：“现在？”
顾玉竹十分严肃：“现在。”
证据都在手了，当然得快。
顾玉竹雷厉风行地将人带到了宋成业那里去，让侯秀才写下了一份“证人名单”，又叫来衙役，将名单分发下去，让他们去找人，顺道将妙仁堂的大夫给抓回来。
衙门里如今人手充足，且新人不似老油条那般备懒，本该行动迅速，但却迟迟没有回来。
等了几个时辰，眼见天色都已经隐隐有些擦黑了，连着灌了十来杯茶水，茅厕都跑了几趟的侯秀才终于坐不住了，小声问：“大人，夫人……这，这可是要明天再开堂处理？”
这大晚上的，再等下去，天都快亮了。
顾玉竹也觉得不太对劲，同身边人商议：“我去找找？”
宋成业起身：“你留在家里，我带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