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忧注视着白长森,一双幽深的眸子如湖水般深沉。她站起身来,道:“请随我来。”
何忧在前面带路,白长森跟着,两人过了垂花门,走上竹林中的通幽曲径。
白长森无心欣赏竹林涛声,两人一直走进吟雪苑。
何忧请白长森坐下,自己则走入房中,从柜中拎出一个雕花的妆奁。
那妆奁上明显有划痕,但已经被擦拭干净。
“白老板慢慢看吧,只是要小心些,里面的东西都已老朽,很容易坏了。”何忧说着,自己去了房中。
白长森看那妆奁,只见它乌木外壳的正面雕着两个正在踢毽子的小孩,侧面的花纹已经被磨损,但仔细分辨还看得出是两个孩子正在放风筝。打开妆奁,里面共有三层,第一层放着一个蓝面黄里的本子。
他打开本子,里面的纸张早已发黑发脆,白长森看着依稀辨得清的娟秀小楷,眼眶已经湿了。
“今日,母亲为我裁布做衣裳,我偷藏了一块,给长森哥哥做个帕子。”
“今日,听闻父亲新研了一种跌打膏,我明日要向他要一瓶来,长森哥哥爱练武,一定用得到。”
白长森看着看着,早已泪眼模糊。
那本子上很多纸张已损坏,字迹已模糊。在留下的字里行间,竟都写着“长森哥哥”。
白长森放下日记本,再看妆奁的第二层和第三层,一块小石头,一对木刻的小娃娃,还有一只早已斑驳的胭脂盒。石头,他不记得了。那木刻的娃娃他却记得,那是他为她刻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那胭脂盒想必是苏苏跟苏雪讨的。
白长森抚摸着这些小物件,只觉胸中哽咽,一阵酸楚从心口涌上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白长森沉浸在这样的悲伤之中,没注意何忧已经坐在自己身旁,静静地看着自己。
“白老板,这些东西你可都认得?”她的声音如此冷静,就像从天外飘来的。
白长森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抹了抹眼泪,白长森轻咳一声,恢复情绪。沉声道:“都记得,这日记里写的是我,这些东西都是当年我做给那小姑娘的。”
白长森抬眼看何忧,她脸上的粉色疤痕像一层薄暮,他总觉得那薄暮里掩藏着秘密。
何忧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一下,道:“白老板如此悲伤,想必跟那青梅竹马的姑娘有些感情?”
白长森感到被刺痛,不爽道:“何夫人过于冷漠了,那姑娘于我如心如肺,不是一般的感情。”
何忧直视白长森,似乎故意不再隐藏眼中的蔑视,道:“是吗?就我所闻,白老板在那姑娘失踪不久就与他人定亲,并且很快就成婚了。”
白长森脸色倏地刷白,依旧湿润的眸子震颤了一下,嘴唇颤抖着,似有难言的痛苦。
何忧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白长森才调匀呼吸,道:“当年,鄙人实在有些难言之隐......”
“我听说,是因为令兄,也就是如今的白大人,强迫你娶亲?”
白长森微微张着嘴,惊讶于何忧的无所不知。
“的确如此,家兄希望我得到仕途的帮助,命我娶了拙荆。彼时,拙荆的父亲在御林军任职,家中有些关系......”
何忧嘴角上扬,似微微一笑,眼睛里却全无笑意。
她没有再看白长森,而是转脸看着窗外浓密的竹林,幽幽道了一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总是容易的。但,想必当时白老板如果对那姑娘真的情深义重,便不会那么容易就范了。”
白长森感到心头被刺了一箭,是的,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自责,为什么当时不坚持一下呢?
见白长森不说话,何忧又道:“上次在白府,我见白夫人似乎对那妹妹很怀念。但是你二人如果真的怀念她,为何不找找她,至少真的确定了她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