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傍晚日落之时,马车终于停在了永乐侯府前,阮昌宏放心不下,一听到动静,匆匆忙忙地就跑了出来,看到阮清安平安无事地下马车,这才松了口气。
“清安,没发生什么吧?”
“放心吧,爹爹。”
阮清安轻笑着,直到和阮昌宏走进主厅以后,她才小声地说了宫里的事和自己的推测。
阮昌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竟然还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真是给他们脸了啊!”
“这也没办法的事。”
阮清安叹了口气,时局混乱之下,永乐侯府也得尽早寻找出路才行,姬无煜日后会登基上位,选择他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
她眸色微闪,压低了嗓音:“爹爹,三日后您吩咐些护卫守在山林里埋伏起来。”
阮昌宏一愣:“这是为何?”
“山人自有妙计。”
阮清安拖长了声音轻哼,唇边笑容不减。
……
三日后,慈宁寺外。
清晨时的薄雾带着冰冷而湿润的空气,在山林间若隐若现,如同蒙上一层薄纱,积在枝头的雪连绵成大片大片,和山林映衬着,而沿着石板小路的尽头,便是慈宁寺了。
站在寺外的小路上,阮清安依旧是那深红锦缎的千金裘,走了很长一段的路,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现在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倒是她身旁的姬无煜,连呼吸都没太大的起伏,甚至还有心思小心翼翼地扶着阮清安。
“倒是我考虑不周,让清安受苦了。”
“没有,不怪殿下。”
阮清安软语回答,却又咳了好久,纤细的指尖攥紧了姬无煜的衣角,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落进他的怀抱里,可怜地瑟缩着。
怀中是混杂着草药拿略带苦涩的,清冷的香,姬无煜看她咳得厉害,下意识伸手扶住,才发现她纤弱得一手便能揽过,似乎是因为不舒服,铅灰色的眼底都氤氲着水意。
她轻声道:“劳殿下挂心了。”
“不妨事,若身体不适,记得告知我。”
阮清安微微颔首,从姬无煜的怀中退了出去,两人再次拉开些距离。
之前还流连在鼻尖的香顿时远了,姬无煜也在收回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怀中空落落时,好似还有几分怅然若失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将莫名其妙的思绪收回,转移话题道:“对了,清安可了解这慈宁寺?”
“慈宁寺的方丈,乃是我大梁之国师,祭祀等诸多仪式,甚至都是由其操办,其威望在大梁也算是独一份了,因此慈宁寺香火旺盛,香客众多,也是为了方丈而来。”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进了慈宁寺内,积雪皑皑,落下的阳光反射出莹白,倒有些晃眼,而在寺庙内则是有一弯溪流流过,应当是从山上流出的,溪面还飘着些碎冰。
溪面之上则是一座石桥,悬吊着铁链,上面缠满了红色的飘带,隐约能看到上面的字。
不等姬无煜反应,阮清安先一步拉起他,从寺里的僧人那里求来了红飘带,按在书案上提笔写着什么,而姬无煜站在一旁。
“清安似乎相信这些?”
“不是相信,只是求一个心安。”
阮清安一顿,抬眼看向姬无煜:“殿下应当知道的,事在人为,仅此而已。”
姬无煜沉默片刻,看向她手头的红飘带,上面写的是“保永乐侯府昌盛”,他忽然道:“我好似从未认识过你。”
“因为殿下从不曾了解我。”
她轻笑,慢条斯理地展开红飘带,轻飘飘的嗓音,其中的含义却重若千钧:“我应当和殿下有些许相似之处的,眼下时局,您恐怕也不只是想明哲保身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殿下您谋求的是您的利益,而我永乐侯府谋求的自然是自身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