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过了霜娘的抱怨后,姜晏宁也一度说不出话来。
她清楚这是陆司徽现在干得出来的事,却一直都想不明白,从前那个行事磊落的少年,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怯懦,卑微!
“你说得对,我是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霜娘摸着肚子,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下场,颇为惋惜和无奈。“可我从没想过害任何人。”
她自知身份卑贱,可这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
失了千红阁头牌的身份,年岁大了,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得住的人家。
“我爹曾经也是当官的。”
霜娘昂起了头,打量着姜晏宁,眼神里无不羡慕。
继续说道,“我虽不记得,他是做什么官的了,但也记得我自小生在一个大院子里,也有甚多身份尊贵的叔伯时常往来。锦衣玉食的日子我是过过的,那时身边也有人伺候... ...”
姜晏宁听着不像假的。
只是心里觉得诧异,若真像她说得那般,她又怎会落得一个“以色侍人”的下场?
甚至连街上那些... ...那些人,她都接待?
像是看出了姜晏宁的疑惑。
霜娘荒唐大笑,满目凄凉。“突然有一天,家里闯进来很多人,他们闯进每一间房里大肆搜掠,把我家屋子里的东西全都丢了出来,包括我娘亲手为我绣的一件嫁衣... ...”
依着她家里的规矩,女儿长到六岁,娘亲便要亲手为自家女儿绣上一件嫁衣。
意为成了人,活过了容易夭折的年纪,便可待嫁。
一件嫁衣要绣好几年,待绣成之日便是女儿出嫁之时!
那是一个母亲,给自己女儿未来美满生活的祝愿。
可霜娘母亲为她绣的那件嫁衣还未完成,她家里遭逢横祸,被抄家,父亲、祖父被押上了断头台,亲眷遭流放... ...
而她和堂姊妹们被削籍,关在一起,像是货物一样任由那些老鸨挑选。
她就被千红阁的老鸨瞧上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就是她的身价。
然后她就被老鸨带回了千红阁。
一路过来,逃跑了六七次,可每一次都被抓回来,被打得剩一口气。那一路走了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只要她养好了伤,她就会继续跑... ...
然后,继续被抓回来,挨打,养伤,再跑,再被抓!
“你以为我想成这样吗?”霜娘含着泪问她,“难道我就天生命贱,只配做任何玩弄的贱人吗!”
姜晏宁被问得哑口无言。
“直到今日,到现在...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人说,我爹收受贿赂,帮人买官卖官,还帮着一位逆王谋反。”霜娘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痕,依旧高傲的仰着头,“他们说,我爹给了人家钱,人家拿着我家的钱去造反。结果事败之后我爹被当成了同党,一并处置... ...全家都完了,也差不多七年了... ...”
“七年?!”姜晏宁猛地一怔,顿时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要说七年前的逆王谋反,那是... ...襄王之乱。
一瞬间,姜晏宁心里的感受极其复杂,当年宫里的襄王之乱,她也是亲身经历了的。拿下襄王她功不可没... ...
当时并未想到那许多,只觉得是平息了一场叛乱,保住了阿姐和皇帝姐夫。
但——
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件事之后,也会有人因此被改变了命运。
固然这霜娘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霜娘年幼,怎知家里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