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妃若是觉得冷,大可以去屋里坐坐,我——臣女让人为您备上热汤,暖暖身子。”姜晏宁觉得,太子妃的手那样冰凉,许是这天气冻的。
太子妃听到她这么说,却忽而就笑了。
她进宫许多年,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般关心她。
是真心的,因为她这个人,而关心她。
姜晏宁却不知她在笑什么。
“九年了,你还是这般的性子,真好。”太子妃很是羡慕,女儿家生活在这举步维艰的京城里,九年都不曾变过性子,本就是一种幸运。“不记得了吗?你六岁那年头次进宫,我们就见过的。”
六岁?是第一次进宫的那次啊... ...姜晏宁为难地说,“臣女第一次进宫,哪里敢抬头看向各位贵人,只有低着头,聆听教训的份儿罢了。”
太子妃轻掩着嘴角,笑出了声,“也是,你那时候确实很紧张呢。”
回想起姜晏宁刚进宫的那一次,实在好笑得很。
太子妃道,“我入宫久了,常见到一些头次面见陛下的人,他们都很紧张。可你好像更害怕你阿姐似的。”
“那是自然,刚知道自己要进宫赴宴,还没顾上高兴呢,就从早到晚地被阿姐拖着教训,见了贵人们如何行礼,贵人问话如何回答... ...一大堆的规矩,可没想到当时吃得好好的,突然就被皇后娘娘叫到跟前回话了,把阿姐精心教的那些——全都给忘了。”姜晏宁嘟囔着。
那时候,可真丢脸呀。
不过皇宫里吃的是真好,好多菜色是她见都没见过的。
吃得是开心了,开心得竟什么都忘了... ...
“... ...那也是我和殿下,参加的最后一次盛宴了。”
太子妃的语气里,有着很明显的担忧。
她在担心太子的病情。
也在担心自己的将来。
自九年前那一场盛宴之后,太子的病就越来越严重,无法久坐,不能劳累,动辄便会呕血。
从此以后,只能养在东宫里闭门不出,她作为太子妃,侍候在太子身边,听尽了闲言碎语。
“太子妃,太子的病... ...真的那么严重吗?”
姜晏宁恍惚间问出了一个——大为不敬的问题,意识过来之后,她立刻想要改口。
却见太子妃并不在意,还向她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她小心翼翼地牵着姜晏宁的手,目光中或有无奈。“太子病了许久,能撑到今日已是上天眷顾,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姜晏宁曾听雍王说起过,先皇后萧氏拢共为圣上生下过四个子女。
嫡长子出生不足百日便夭折,二皇子便是如今的太子,出生的那一日就被立为了太子。然后是四皇子穆王,和长乐公主。
萧皇后在世时,身体就不太好,生下的孩子们也都是病病殃殃的。
太子养在东宫,受尽了圣上宠爱,但身体状况却十分令人担忧,一直拖到了这个年岁,耗到了油尽灯枯。
大家都知道太子难以继承大统,所以太子妃人选……
眼前这位太子妃,出身于没落的贵族。家族早已没了实权,空有虚名而已。
她与太子成婚十五载,如今不过二十七岁的年纪,膝下并无子嗣。
一旦太子殁了,极有可能被拖去殉葬。
姜晏宁是可怜她的。
她与宫里那些贵人不同。
她是温和,简单的。
这便是今日,姜晏宁对她的第一印象。
“太子妃可是要与我……说些什么?”姜晏宁能够感觉得到,太子妃特意支开阿爹阿娘,把她叫到这里来,是有话要同她说的。
“五姑娘……”稍稍犹豫后,太子妃开了口,“若是,若是日后我殉葬于太子,可否看在今日的事上,替我……照拂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