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打更声一过,松鹤堂里寂静的出奇,偶有火烧灼纸张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秦淑兰一袭素衣,不施粉黛,半倚在黄梨木的一边椅脚下,似乎有些困了。
“主子,您别着凉了。”
贴身侍女茯苓把披风裹在了秦淑兰的肩上,秦淑兰似是被惊醒,揉了揉眼睛,询道:“什么时辰了?”
“方才敲了子时的更。”
秦淑兰腿有些麻,竭力想要站起身来,茯苓起身扶起她,“今日是最后一天了,您也没必要这么辛苦。”
“就是因为最后一天了,事情做到底。”
秦淑兰拍了拍茯苓的手,叹息一声。
今日是自己的丈夫百里崇,去世满三个月的日子。意味着,今后府里之后不用再斋戒,秦淑兰也不必素衣裹身度日了。
忙碌了好几个时辰,秦淑兰方才脱下外衣,沐浴一番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秦淑兰方才转醒,茯苓将屋子里的陈设都换了大部分。
见秦淑兰醒来,茯苓调笑着,“姑娘,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屋子里也换些鲜亮的颜色。”
这是秦淑兰罕见的没有打断她说不吉利的话,也接受了她的提议。
“既然这样,不如出去瞧瞧吧。”
茯苓欣然同意。
驾马车往永乐坊,坊内也有不少的绸缎庄跟小玩意,看着熟悉的街市,坐在马车上的秦淑兰不免感慨离开的着实太久了。
兴隆绸缎庄。
“百里夫人来了。”
站在门口候迎度掌柜,瞧见秦淑兰下了杌子,自然喜不自胜,连忙恭迎。
“夫人可有百里日子没来了。”
秦淑兰笑笑不回复,进了绸缎庄,看了好几匹缎子,手触及绸缎的冰凉触感。
一边的掌柜还在拍马屁,“百里夫人,您眼光真好。这缎子可是我们这特有上贡的呢……”
偶尔,身边还夹杂间或着小童的稚音。
“你们看,这件衣裳好不好看?”
耳旁闪过一阵小童的声音,秦淑兰本未在意,可打量着小童身旁说话的男子……
等等。
秦淑兰骤然睁大了眸子,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眼底是骤然可见的冰凉。
茯苓似乎也感知到了异样,回头望去,嗯啊了两句,才轻声吐出音节,“公子……”
是百里崇,他身旁有个美艳的妇人,以及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童。看样子,这个孩子,在他“死”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百里崇感觉到灼人的目光,他堪堪回头,转瞬就回过头去。
是他!秦淑兰几乎可以断定。
百里崇似乎犹豫着不敢上前。
秦淑兰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那可是自己的丈夫啊!
秦淑兰绕过前面,走到了百里崇的面前。
“将军?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解释?”
身旁的女子抬头看了秦淑兰一眼,似乎早已明白了一切。
“她是……楚清绾。”
百里崇稍显为难的开口。刚想说两句有关于她身份的解释,却又不能再多话。
万一之后再引起误会。
盯着一边的孩子,让面前的人愈发很恨,这个孩子,肯定就是两个人珠胎暗结下的产物罢了,哪里还有这么多别的话可以解释。
楚清绾羞涩不已,面色酡红,百里崇站在一边,让她带着孩子先行离开。
见状,秦淑兰本想闹上一闹,可发觉一切都没必要。
何必呢,做这些只会撕破脸皮,让彼此更加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