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拖着两管清鼻涕,哭诉道:“前几日才吃了烧鸡,味还没回味够呢。”
男人苦笑不得,抬手想摸摸小儿子的脑袋。
一扬手,却发现自己的掌心一烫。
右手飘出一丁丁点光芒。
不期然,他竟想起了儿时在义塾念书时的场景。
逃课抓鱼,被魏先生拎着耳朵提回了书院。
男人出奇的,一点也不惊慌。
左右看看,却见其他方向,也都有黯淡的金色光点升上天空。
瞧着方向,竟都是幼年时启蒙的同窗
们。
不止是他。
田齐在右手掌心飘出光点时,哎呦一声。
老抠的他立刻反手想抓回来。
光点没抓到,却回忆起了自己字丑,被沈晏罚抄的痛苦记忆。
连带着满是茧子的手指头,都疼了起来。
恍神见,见身边同僚都是如此。
无数光点,在水宛上空汇聚。
这些光点大多微弱。
但汇聚一起,却组成了让人难以忽视的奇景。
漫天星火,倾洒于地。
赵鲤愕然直起身子。
却看见自己那丑到家的字迹,从远处飞来。
横渠四句中,为生民立民一句,直直撞进魏山消散残余的烟灰之中。
紧接着,耀目金光亮起。
赵鲤闭目,被沈晏抬手护进怀中。
便是有沈晏及时以身体相护,她的眼睛还是被突然闪烁的金光,刺得疼痛。
白底一片白茫茫,似有无数火星在眼前炸开。
以为生出什么变故,她下意识的去摸刀。
却听见郎朗读书之声。
这些念书声中,大多带着水宛当地口音。
一个小小的光点拂过耳畔,赵鲤听见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阿爷,为什么这本千字文宝贵啊?”
“明明纸张粗糙,墨也不好。”
“哪比得上家中藏书?”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复道:“阿晏还小,等你长大便知道。”
赵鲤猛地张开眼睛
。
眼睛看东西还有些发白。
近在咫尺是沈晏的脸,俊朗的脸上沾着泥污。
“阿鲤,没事吧?”
他眯着眼睛,急声问道。
“无事。”
听了赵鲤的回答,他才安心。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魏山的方向。
四周缓缓升起薄雾。
雾中响起鼓吹乐声。
吹吹打.打的仪仗队伍,由远及近。
如此场景之下,赵鲤看见一双巨大皂靴立在跟前。
和阴差们有形无质不同。
这双沐浴在金色光点中的皂靴,便是肉眼也能清清楚楚看见。
空气中不知何时起,弥漫香烛之气。
一种不靠谱的猜测,让赵鲤倒吸一口凉气。
她还是不敢抬头看。
这谨小慎微极怕死的模样,叫立在她面前的人发出阵阵笑声。
这笑声赵鲤和沈晏都极耳熟。
“多谢!”
绯红官服在两人跟前晃荡。
边缘所绣金线,灿然生辉。
一双手探到赵鲤跟前。
双手捧着一枚铃铛。
是赵鲤先前还回去的马头铃,但又有了些不同。
原本发黄的骨质铃铛,变成白玉质感。
上面爬满金色纹路。
系在一根细细的红绳上。
奉到赵鲤面前。
赵鲤这一次没有犹豫,双手取来。
“谢城隍爷。”
回应她的,是一阵老者的笑声。
“字丑了些,还得多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