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周德平。
他拿着铁锹扛着锄头,浩浩荡荡地率领着八九个人,堵在周春花家门口,一副要跟人干仗的样子。
宋香的大侄子们慢慢放开周春花跟刘涛,后退到墙根下。
刘波从人群缝隙中间挤出来,叫着“涛涛”和“娘”跑上前,他拉起刘涛,又扶起周春花,所有人都看到了周春花青肿的脸跟刘涛被烧缺了一块的头发。
刘涛抽噎着憋住眼泪,跟刘波说:“哥,我没怕他们。”
刘波眼睛红了。
他偷听到宋香侄子问罪就想去找舅舅,可刘涛害怕,抓着他不放,非要跟一起去。可带上刘涛会拖慢他的速度。他就哄刘涛,让他别害怕,留下来保护娘跟姐姐。
刘涛乖乖地听了他的话,又挨打,又被他们烧头发。
刘波攥紧拳头,红着眼眶朝宋香侄子冲去。
“波波,带着你弟弟进屋,让你姐给他收拾收拾。”周德平喊停了他。
应淑站直身体,佯装出无事的样子,拉住刘波跟刘涛,把他们牵进屋里。
“姐,我娘——”
应淑看相窗外,周春花朝她摇摇头,让她拉上布帘。
“有你舅在呢,不会让他们再欺负舅妈的。”应淑拧了条毛巾,给刘涛轻轻擦干净脸:“对不起,涛涛,都怪姐姐,要不是姐姐住在你家……”
他和周春花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刘波刘涛听她的声气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孩子的直觉是很敏感的,尤其对亲近喜欢的人。
“姐?”刘波仔细观察应淑的神情,忙不慌地说:“你别多想,这咋能怪你呢!是他们来找事儿的!要怪也是怪宋香老妖婆!”
应淑朝他笑了下,没有说话。
可若没有她,周春花一家人绝不会沾染上他嘴里的老妖婆。
刘涛才九岁,还什么都不懂,让三个成年人抓住打嘴巴烧头发,威胁他娘。要是吓到他怎么办?要是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如果不是刘涛聪明机智,带着周德平及时赶到,宋香她大侄子说不定会给他留下无法痊愈的伤害。
应淑闭上眼,负疚感排山倒海地淹没了她。
“波波,去帮涛涛换套干净的衣裳。”
刘波懂事应声,带着刘涛走进里屋,然后趴在门后,担心地从门缝里看着应淑。
她走到窗前拉开了布帘,刘波无法用语言形容她此刻的表情,只是忽然觉得他姐姐就像一只漂亮的鹤,如果不用力抓紧的话,就会随着风飞向遥不可及的天空。
应淑站在窗内,隔着一面薄薄的玻璃,窗外的情形已经逆反。
宋香的三个侄子让周德平带来的人围在中间,宋淑芬扶着周春花,两个女人首先狠狠地给了他们几棍子。
他们三个再也不复刚才的嚣张跋扈,像三只落水的鬣狗,紧紧夹起尾巴,也露出慌张的神情来。
手腕粗的木棍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吱哇乱叫,却连夺下周春花手里的木棍都不敢。
“孬种。”周德平冷笑着朝他们啐了口唾沫,挥手招呼他带来的兄弟一拥而上,一句话没说跟他们仨打了起来。
他们敢打女人和孩子,这谁都忍不了,周德平要是能忍住怒火不跟他动手,这句孬种转头得让别人骂回他身上。
庄稼汉不是读书的学生,又没经过素质教育,受了欺负可不会说什么讲道理、讨公道、让他们认错,只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宋香的三个侄子双拳难敌四手,让周德平他们按住了,摁在地上狠揍。
没几下,就听见他们低声下气地求饶。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看到他们趴在地上,脸上已经红黑青紫地开起了染坊。
似是觉得再这么放任他们打下去不行,裴东升跟他爹急急从屋里跑出来,挡住怒意未消的周平德,低声下气地说道:“别打了,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