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愿瞧了他一眼,侧头看着外面窗外绽放着的璀璨烟花,随即猛的侧头看向沈之衡:“这旧事已经很多年了,当初你在行宫的把戏你真以为我没看透吗?”
他直直的看着沈之衡,“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放你一马吗?”
行宫的把戏对于陈愿这种人精来说实在是一点就看破了,但是他放了沈之衡一马。
沈之衡与他对视,他忽的笑了笑,“陈掌印莫非是喝醉了酒,行宫怎么了?”
两人都是人精,谁也不捅破这层纸。
陈愿嗤笑一声,他看着温润如玉的沈之衡,敲了敲自己的酒盏,“沈之衡,你我的话都摊开说了,那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还有,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什么?”
陈愿凑近沈之衡,烛火照耀之下,他那张风流的脸显得极其肃然,隐约升起几分阴沉之色。
沈之衡听不懂陈愿的谜语,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沈之衡觉得疑惑。
行宫里陈愿知道了他的把戏却放了他一马,他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什么?
因为长公主?因为徐连州?
是他们救了他。
“我能活到现在自然是靠着皇恩浩荡,靠着圣上垂怜,靠着天子隆恩。”
沈之衡滴水不漏,他朝着陈愿微笑说道:“陈掌印,我没说错吧?”
他的话音落下,外面突然炸起一朵朵烟花,那烟花极其璀璨,占了汴京半个天。
陈愿侧头看过去,忽的没头没尾的说道:“汴京宋家公子今日娶亲,娶的是青梅竹马,宋家摆了一天的大宴,沈之衡你应该也认识那宋家公子吧?”
沈之衡一顿,就见陈愿慢慢的转过头来,目光凛然:“盛安八年的三元榜眼,与你是同窗啊,探花郎。”
沈之衡的脸色不能用阴沉来说,可谓是极其冰冷。
他知道这个宋家公子,与他是同年一起科举,宋家公子考上了榜眼,而他则成了探花。
原本以为各自有大好前程,却不想命运捉弄人,宋家公子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而他则是落了大狱,成了太监。
“我自然知道这个宋家公子。”沈之衡的脸色又恢复了当初的温润,他微笑说道:“只是陈掌印可莫要瞎说了,我早已经不是什么探花郎,你我都是奴才罢了。”
沈之衡直勾勾的看着陈愿:“我倒是极其好奇,陈掌印今日请我喝酒,就是故意来戳我旧时痛处吗?”
“自然不是。”陈愿微微扬眉,“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只是替你觉得惋惜罢了。”
“天命如此,我是认命的人,没什么好惋惜的。”沈之衡目光发沉:“汴京城,在这天子脚下,富贵地,名利场,朝堂之上满堂朱紫,如我一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各有命,既然做了奴才那我就是一个奴才,以前的沈家嫡子早就死了,现在只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
沈之衡跟陈愿撞了撞酒盏,酒盏发出一阵轻响,在这满是乐声的屋子里面,却是极其清晰。
他没有因为陈愿的这一番话就开始愤恨,埋怨。
如他所说,在这汴京城里面有贵人无数,这朝堂之上阴谋诡计也无数,如他一般被无辜牵连之人数不胜数。
他不是唯一,他只是那无数人之中的其中一个,埋怨了愤恨了又能如何?
是要蜉蝣撼大树?
他不傻,皇权不是他能轻易撼动的,他生在沈家,沈忠是他亲爹,他是沈家嫡子,一人获罪连诛九族,他担了嫡子的名就要承担这份罪过。
他认了自己的命,但是他不认缘娘的命。
他身上流着沈家的血,他被牵连也是应该,但是缘娘子才是最无辜。
他今生只有一个仇家,那就是杨家。
陈愿抬头看他,他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能够让眼前这个年轻人愤怒,却未曾想他竟然如此淡然。
“你真的不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