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照没有让,他依旧坐在那匹黑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长公主的马车。
大雪纷飞,风声呼啸。
薛照的黑色大氅在大雪中翻飞,他抖了抖肩上的雪,勒了勒马绳,语气低沉:“天黑风雪大,一起回府吧。”
说着,他就驾马走到了马车的一侧,黑色骏马慢悠悠跟在马车身旁。
谢云迢坐在马车里,缓慢的闭起了眼睛。
两人隔着马车,仅仅是隔了一块木板,却恍若隔了天涯海角,隔了八千里远。
盛安八年,十月初三。
内阁首辅王毅因为贪污贿赂,结党营私被斩首,其中,户部尚书沈忠自戕而亡,留下一百官册,册上明确标出了和王毅勾结的一众官员。
结党营私,官官相护,一场清贪官污吏的行动的就此展开,天还未亮,承乾殿连下了五道圣旨,每一道圣旨上都是对和王毅有勾结的官员的催命符。
此事,不经刑部,不经大理寺,亦不经过督察院,由皇帝亲自下旨,凡是百官册上有名的,通通格杀勿论,诛其九族,幼儿都未曾放过。
有言官御史觐见,称武安帝过于心狠残暴,折子刚奏上去,革职的旨意就下来了,至此,满朝文武皆是不敢说话。
不过半天时日,该杀的,该抓的,全都没有放过,断头台的血可以染遍汴京,血腥味满城都能闻得到。
而后,永寿宫传了话出来,念在沈忠嫡子供出百官册有功,特饶了他一命,让他进宫为奴,发配到玉台行宫。
如此,历经了几天的王毅一案,终于是尘埃落定。
此一事,让满朝文武皆是心中惶恐,武安帝铁血手腕,不过几日就清了与王毅勾结的官员,实属雷霆手腕,让人胆寒。
徐太师府。
夜色深深,整座府邸皆是黑漆漆一片,唯有书房亮着几盏灯。
“沈忠已死,沈之衡已经得救…尘埃落定。”
徐太师坐在书案之前将已经写好的信小心的卷了起来放进了一旁竹筒里面。
烛火的光将他的身影照的有些佝偻,徐连州打开一旁的窗子,不消片刻一只信鸽就落在了窗子前。
徐连州将竹筒绑在信鸽的脚上,又拍了拍信鸽的头,而后道:“去吧。”
那信鸽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
徐连州轻叹一口气,他的人情如今也还完了。
信鸽一路向北,飞进了大朝最北部,有着虎狼之军的千山郡。
……
风雪寒天,天将大亮。
信鸽落在千山郡最高的城墙之上,脚上的竹筒被取下,一古稀老人盯着手中信件目光微沉,仿佛定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虽两鬓皆白,腰背却挺得笔直,周身皆是萧杀之气。
“祖父”直到远处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随即一个身着玄衣的年轻姑娘出现在城墙之上,老者才回了神。
“山月。”老者慈爱的朝那女子招了招手,然后将手中信件撕碎,随风而散。
女子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随风四散的飞纸,它们与漫天大雪融合在一起,飞向远处。
老者下了城楼,年轻女子站在城墙之上凝视着不远处的千山,只见重峦叠嶂,连绵不绝,这是他们司家守护了一辈子的江山。
她正是霄安侯的嫡亲孙女,司山月,琅安郡主。
“你说,老头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收了一封信…却在看见我时撕了…”
司山月背着手沉声道:“去查,任何事都不能放过。”
一道黑影躬身恭敬退下。
……
十月初三,长公主府迎卢阳陆家之女进门,因为是贵妾,所以只抬了轿子从侧门进了府。
在汴京城中,此一事,传播的比王毅一事还要广。
前脚轿子进门,下一刻满汴京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