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语气缓慢,就好像在拉着谢云迢唠家常,可是,这唠的却是另一个人的性命。
谢云迢一顿,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徐连州那封信应该是关于沈之衡的,只是…她无法确定是否该留下沈之衡这条命了。
他这种人太危险了,即使现在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可是上一辈子他的手段,谢云迢可是知道的。
他一步步从罪臣之子,从最低贱的太监,慢慢的爬到了东厂提督,御前掌印这个位置,权倾朝野,宦官乱政,他绝非良善,他不是好人。
她之前想着利用这把利刃,可是,若是这把利刃不受她的控制,亦或者日后她无法掌控,那么留下他,就是祸害。
谢云迢没出声,太后瞧了那封信一眼,笑着摇头:“徐连州这人怎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他若是认定的事,认定的人,想方设法,百计千方也得留下。”
谢云迢问道:“那太后是想留下沈之衡?”
太后道:“虽说是个探花,但毕竟是沈忠的嫡子,纵使无辜受牵连,可是倘若他心怀怨恨,留下岂不是祸害。”
究竟是留还是不留,谢云迢不明白太后什么意思了,但是有一点太后说对了,倘若沈之衡心怀怨恨,就如上一世一般,那不如杀了才好。
“只怕杀了他,徐连州又得去承乾殿跪着了,好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为了一个罪臣何须至此,他这是再跟谁叫板,又要威胁谁?”
太后把那封信扔给了谢云迢,谢云迢扫了两眼,徐太师在信上明说,希望太后能劝劝皇帝饶了沈之衡一命,不然他就去承乾殿长跪不起。
徐连州身为太师,是谢云迢的恩师,亦是教导太子谢玉淮的老师。
其人清正廉明,为国为民,是真正的两袖清风,只是有时候太过固执,直言进谏,甚至先帝在时,还有过撞柱劝君的壮举。
当时有一段时间,先帝倚重宦官,听信奸臣,更是沉迷享乐,不理朝政,不看奏折,内阁送来的折子堆满了整个承乾殿,甚至送到了先帝眼前,先帝也不曾看一眼。
满朝文武跪在承乾殿外,从早上跪到晚上,从清晨跪到太阳落山,先帝愣是没有任何回应,大有让这帮朝臣跪死在外面的意思。
当时的徐太师还不是太师,他在御史台,也就是现在的都察院做左副都御使,本职原是纠察百司,提督各道,同时也要扫清皇帝身边的奸邪之臣。
他刚入仕,带着那股文人风骨,明知前路凶险,却依旧恒往之,心系天下,宁愿以一人之死换取皇帝清醒,上谏承乾殿。
徐连州在家给自己准备了棺木,然后换上朝服,带着刚写好的奏折,还有刚买好的棺木跪在承乾殿前求见皇帝。
先帝不见人,徐连州就在殿外大声的读奏折,那封奏折前半部分颂扬先帝治国的种种功绩,下半部分则是狠狠骂了皇帝昏庸无道,其其言语锋利,让在场跪着的众朝臣都听愣了,没有一个敢多言。
徐连州念完奏折,规规矩矩的朝着承乾殿请了罪,随后就奔着承乾殿的盘龙柱撞了过去。
原本以为会血溅当场,没想到被当时先帝的生母,圣昭太后派人拦了下来。
而后,圣昭太后下了懿旨,不但没有因为徐连州骂了皇帝而杀了他,反而直接让他进了内阁,封学士。
也是经过那一天,也许是徐连州让先帝醒悟,昏庸了好些时日的皇帝总算是开始看奏折,理朝政。
徐连州承乾殿骂皇帝一事甚至流传到了民间,先帝见到徐连州偶尔还会发怵,现在的武安帝面对徐连州也是能躲则躲,不予争执。
“太师也是惜才…”谢云迢道:“这样一个人也配太后烦忧?他这样的戴罪之身自然是无法再入仕,徐太师又一心想要留下他,他这样即使有怨恨又能翻出什么天来?况且…他能不能活还另说呢。”
谢云迢想到上辈子权倾满朝的沈大人,差一点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