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苏清辞望向两人,萧凌早已醉了,趴伏在桌上,而陆熙虽未大醉,倒也难得的红了脸。
陆熙这人,酒量向来是好过她的,起码与她同饮之时,从未见他醉过。
苏清辞心里也明了缘由:自己饮酒之后是副什么疯样,陆熙定是知道的。自己醉了,他必不会醉,确切地说,是他不敢醉。
自己醉罢的残局,从来都是他收拾的,捡了地上的酒壶,送她归府,十多年来,从未变过。
苏清辞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他守了自己这么久啊。
想着想着,她唇角也溢出了笑意,虽值秋月,倒是灿若春晖。
陆熙这人,因着长苏清辞两岁,在她面前,总是清醒的,纵着她,却从未纵过他自己。
如今,萧凌引他破了例,便知,陆熙真真是把萧凌当作知己好友了。
也是,皇城中云波诡谲,各怀心思,突地有这么一人,朗似清风,皓若明月,谁能不爱?
陆熙虽红了脸,却未大醉,迷糊间却记得吩咐了亲卫青影将萧凌送回去。自己提了佩剑,对苏清辞道:“走,我送你回去。”
苏清辞见他这模样,笑道:“我饮得是茶,你饮得才是酒。你这副样子,怎么送我回去?再说了,我手中的红缨枪可不是吃素的。”
陆熙却还是坚持:“阿辞,别闹,让我送你回去。”苏清辞见他这样子,较之平日,竟多了几分可爱,遂也头回生了纵着他的心思。
回府路上,依旧热闹。花灯的亮光照在人脸上,影影绰绰,生出了些许朦胧的美感。
人群在耳旁喧闹,似乎也使得某些不敢言明的心意蠢蠢欲动,直至冲出,在夜空中裂成璀璨的烟花。
行至护国公府门前的最后一段路,或许是酒意上了头,让陆熙生出了些孤注一掷的勇气,心中有一个想法疯狂叫嚣着:赌一把,赌她知你心意,赌她,也心悦你。
苏清辞在前,陆熙在她身后,忽地,他扯了她的袖口,将她拽至身前,脱口而出一句:“阿辞,嫁我,可好?”
没有铺垫,不是简单的剖白心意,一开口,就许诺了他与她的后半生。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在耳边都成了嗡鸣,只剩下一句话,清晰地来回飘荡。
苏清辞愣住了,她想过他会剖白心意,会说“我喜欢你”,不曾想开口便是“嫁我”,可就是这直白得可怕的一句,听在耳中,胜过万千言语,悦耳更撩心。
陆熙见她发愣,也是慌了神,接着开口:“我知道这样说很是唐突。从小我在文墨功夫上就不甚精通,说不出那些文绉绉的情话。我只知道,我想娶你。若你不愿,从今往后,我便只是你的哥——”
他话未说完,苏清辞就截断,“好”。
夜空上方的璀璨应景地炸开,震得陆熙不知所措,只愣愣地问出一句:“你说什么?”苏清辞笑得两眼弯弯,“我说,我愿嫁你。”
似是还不敢确定,陆熙又追问道:“阿辞,兄妹之谊与男女之情,你可能分得清楚?”
苏清辞却笑意更深,“自是分得清明。我想嫁你,不是妹妹对哥哥的依赖,是苏清辞对陆熙的欢喜,你可听明白了?”
陆熙听得清楚,心间震颤,半晌,似忽地想起什么,从袖中拿出一支簪子。那簪子极为精致,想是老早就画了纹样,送到定做的工坊制出来的,没有三四个月,怕是赶不出来。
陆熙道:“这簪上刻着的是木芙蓉,我见你落霞阁中多植,应是喜欢,遂仿着画了个纹样制出来,早便想赠你,总也寻不到恰当的时机,如今,我给你簪上,可好?”
苏清辞听言,稍稍垂首,示意他簪上。苏清辞今日着一身青色衣衫,发上零散缀着些碧色的珠钗,清雅怡人,陆熙寻了个中间位置,小心翼翼地簪上。
这簪子呈淡粉色,被周遭的绿意衬了,倒生出了鲜活,娇嫩却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