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来,却在看清那人的眼睛时,一切又冷不防地回归到了莫名的平静。不,应该是怔然。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于看到那人立在那儿的颀长身影一步一步徐徐朝自己走来,她却依旧僵坐不动,望着镜中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就这么被他从手中挽去一头青丝。
鱼尾木梳握在他手中,在她柔软的长发间穿梭。他的手法并不温柔,像极了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触碰到她的头发时,满脸冷漠却极尽小心,深怕错扯了哪里,惹痛了她。
原本不过三四年光阴,现如今回想起来忽觉久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楚意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他,眼底的雾气婆娑,将心续破碎的每一个尖锐的棱角晕染温柔。如履薄冰得不敢滑落,深怕惊了这许久不敢梦的梦。
他安静地埋头替她
整理好了总是叫她心烦意乱的头发,每个轻描淡写的动作里仿佛都有一分紧张,虽然面上还是一味清冷,荣辱不惊,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在隐忍着甚么,克制着甚么。
直到最后再撑不住,从后环抱住她清瘦的身体。
“我回来了。”
带着温热地桃香沁入楚意鼻间,她能感受到这个拥抱背后,不再是少年的少年深埋在她颈肩里闷闷的颤音,小心翼翼得令人心疼。一瞬间,她都要以为是天要塌下来了一般,可以让她不顾一切地转过身,带着歇斯底里的思念,扑进他消瘦了的臂弯里。
眼泪咽进嗓眼,她好像是要耗尽一身的气力去抱住这个人,就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化作一缕烟,一场梦,再次消散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哭得说不出话,外人总瞧着她淡静凉薄,却不知多少个午夜梦回,她要么哭得一夜难眠,要么就是从噩梦里哭着醒过来。
“对不起……”她没有责怪他,也舍不得责怪他,一张口只知道自责,“对不起,是我太傻,竟会轻信了他们,没有亲自去找你,只顾着自己伤心害怕,只顾自己……”
“没事了,我在。”胡亥搂紧了她,吻着她的额发。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在他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到有朝一日回到她身边时,一定不会责怪自己的隐瞒和迟归,即便如此,他还是竭尽所能地尽早赶回来。
沙丘那夜,就算是伯兮燕离之流也难生还的陡崖边上他原也以为自己这一跳必死无疑,幸有上天相助,让他坠入崖下急流中。湍急的水流将还剩下半口气的他冲至下游的山谷中。他在谷中苏醒,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关节都碎了般的疼,原就摔断过的那条腿又断了一回,合着双肩的扭伤,差一点他就要放弃了。
可他还是咬紧牙关忍过来了,靠着山谷里的野**水吊住了最后一口气。接了骨,养了伤,在蛇虫鼠蚁肆虐的野草里,睡在随时都有可能被霜雾雨水扑灭的篝火旁,直到将漫长的秋天熬了过去,他的腿才有了出谷的力气。
“所以公子从那幽谷出来就与子高公子的耳目搭上了线,子高公子早就知道你还活着?”楚意听他说罢归来所历的劫难,心有万般不忍,恨不能以身相替,却又被这情势逼迫,不得不弃了那点柔弱心肠,专心应敌。
胡亥摇头,眼睛里藏了几分落寞,“我前
脚刚入函谷关,他和蒙毅后脚就出了事。我便想赵高在这之后定然不肯放过蒙恬,本欲往阳周救人,结果又晚一步,还在上郡遇见个叫章邯的,他在咸阳见过我,被他认了出来。我索性将他杀了,寻人刻了人皮面具,顶着他的身份设法再回咸阳。”说罢,断又不屑一哼,“那厮见着我提剑便刺,果然是赵高的走狗无疑。”
直等到她杀了一个少府李峰,才腾出这个空档容他回来,楚意不知道这是缘是劫,忽又投进他怀中,搂住了就不松手。她从前不是这般爱娇痴缠的,如今这样,他想着应是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受了许多苦。其实不必想,光看她消瘦病弱的姿态,他便不知有多心疼,只是不会说话,除了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