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一连多日,楚意和胡亥都恪守绝不共处一室的默认准则,各自为界,互不侵犯。胡亥为了避着她,恨不得日日早出晚归,有几日便宿在了宫外。楚意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二人干脆就这般互不相让地僵持着,还是谁也不肯做那个先低头的人。
朝中繁忙,扶苏又要应付政务,又要亲自教养子檐,实在分身乏术,便起了要将子檐送进宫中交由郑夫人照料几日的心思。谁知自打王管家前日送了子檐进来,三两日里便有大半的时间,他都是从华阳殿溜出来,与楚意待在一块的。
他在楚意身边时也安分,时而读书习字,时而与她手谈一局,不吵不闹,更生不出劳什子事端。宫中的人原本就因胡亥冒然带楚意回宫却未行纳妾礼而议声不断,加之这些日子胡亥常常把她一个人撂在宫中不理会,**里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和揣测便愈发不堪。就在人人都在背后笑话楚意已被冷落,地位不保时,子檐在侧与她亲近,才得以叫人还不敢轻易怠慢了她。
楚意日日听着满宫聒噪,隔着光明台的院墙,听来来往往的宫人窃窃私语。有奚落,有嘲讽,更有幸灾乐祸,她全都一字不落地听进去。
“姊姊,这些眼皮子浅的人能知道甚么,你可别真的把他们的那些话听进去了。”子檐忧心地看着越听越来劲的楚意,“姊姊身子弱,吹不了风,不如咱们进屋里去罢。”
“这宫中的人成日里闲来无事,有的人管不住嘴,四处嚼舌根,有的人却是管不住腿,非要将芝麻大小的是非传得人尽皆知。”楚意一面从光明台院中新开的碧桃中细细甄选出最饱满香润的花朵剪下,一面和子檐说道。
“姊姊这是何意?”子檐惊疑道。
楚意却
是对他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你先回屋里去,给自己挑件衣裳换好,姊姊也是时候去会会子檐的祖母了。”子檐不是个难哄的孩子,楚意轻轻一句便乖巧听话地先行进屋,留下楚意和云婵继续择花裁剪,她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云婵你看,我从前多不招人喜欢,才回来没几天宫中流言全都是恶语相向。”
云婵毫不犹疑地,“有人故意的。”
楚意唇边的笑意凉凉,“我还当她会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些,没想到还是这般心浮气躁,以为一点不堪入耳的流言就能那我怎么样么。眼下我虽奈何不了她仰仗着的郑夫人,但,”她剪下最后一朵桃花的枝干,将整朵花放进云婵手捧的漆盘中,“剪断她的羽翼,让她一时腾飞不起来,理应不成问题。”
她话说完没几时,子檐就换了衣服出来,正好她也摘够了用来制桃花香粉的花瓣,便在云婵的陪同下也进屋更衣。她找了件烟色衣裳,是最清淡的无绣缎面,一如王簌在世时般素简。腰间配了枚半旧的香囊,其中玉兰的淡淡香气,使囊面上不声不响绣着的玉兰花仿佛活过来了般,闻着格外舒心。
她以这样的穿戴,与云婵牵着子檐的手,在一路宫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去到了华阳殿。此时郑夫人正在其间与一众妃妾闲话饮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连秦王也都来与她相伴,多少新人旧爱共聚一堂,莺莺燕燕,谈笑风生,却又有几个是发自真心?
楚意在华阳殿外最后低声嘱咐子檐一遍“姊姊方才教你的话可都记住了,一会儿见了陛下万万不能出错啊。”
子檐用力顿首,“子檐记着的,姊姊放心罢。”
在秦王膝边殷勤侍奉的张盈率先发现了楚意一行人从正门里走
进来,引袖掩唇,即刻扬声戏谑,“瞧,这是谁呀,穿得这般寒酸,不细看还当是在座哪位姊妹底下的宫娥呢。”
四下里当即咯咯笑个不停,楚意淡静地穿行其间,来到秦王与郑夫人面前,与云婵都并未行礼,只陪在子檐身侧,看他向他们二位问安。
郑夫人敛眸坐在秦王手边的一方软榻上,手旁是方氏奉茶,耐着性子等子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