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这半面铜镜,就足足占了楚意半只手臂,沉坠如石,险些拿个不稳。楚意摩挲着复杂精致的框纹,顶上那只威风抖擞的獬豸雕得栩栩如生,却是面朝右侧,说来也奇,此物虽不完整,但边缘齐平,毫无外因损坏的迹象,如同铸成便已是如此形状。
楚意好奇地翻过来再瞧,背面正中的位置深刻两字,每个字被从中劈断,但依旧能辨出,“这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悬明镜?”王簌虽坐深闺,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姬周末年,五霸七雄皆已作古,诸子百家皆在猜测谁主天下。当时那一句‘楚剑出兮,秦镜悬兮,六国合兮,君临天下’的预言横空出世,其中楚剑所指自然是楚国王剑太阿,而秦镜指的就是这面传说中能照见人心,辨识正邪的悬明镜。”
“秦镜悬兮鉴臣心,楚剑出兮诛异心。”楚意不自禁念起胡亥曾经提及过的歌谣,疑云重重,“我仿佛曾听人说起过,悬明镜曾归于巴清夫人所有,一直被她收藏在了巴郡本家的银库里,陛下处心积虑招巴氏一族入关,不仅是为了巴清夫人手里的那支自卫兵团,还有一半的原因正是为了逼她交出悬明镜。可巴夫人既指引我来此,为何只得一半,另一半又在哪里?”
王簌无力解答,“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咱们先带了这一半悬明镜出去,再作打算。”
“也好。不然若是被不轨之人找到,恐怕又要掀起不小的风浪。”楚意话音未落,看着这位阿房姑娘面颊上的纹路多有不甘,“可惜了,虽然意外得了这一半的悬明镜,可到底还是没能查知到我父母枉死真相的线索。”
心中不由想着若是胡亥在此便好了,以他的敏锐才思和与巴夫人的情分,必然不会就这样一无
所获。
“虞女公子很想知道虞公夫妇之死的真相么?”
陌生的嗓音从外殿阴恻恻地传过来,带着笑意的尾音回荡在空旷宽敞的殿室内,危险的气息蔓延开来。
楚意察觉到来者不善,当即将悬明镜往背后一藏,镇静与之周旋起来,“阁下一路尾随我二人至此,终于按捺不住了么?还是,我找到了阁下想让我帮阁下找到的东西?”
外殿的人咕咕地怪笑了笑声,“我果然还是很喜欢和女公子这样聪明的人说话的。不过跟着二位找到这一半的悬明镜纯粹是意外之喜,我此行来本也只是想跟着二位的脚步顺道见见故人。”
“故人?躺在这里的这位阿房姑娘?”楚意故作轻松地笑起来,殊不知背上的衣物已被冷汗浸透。
“不错不错。”那厮赞许地抚掌。
“看样子阁下知道她是谁?”楚意试探地问。
那厮道,“我不仅知道她是谁,还知道她和虞公夫妇皆为一人所害。”
楚意浑身一凛,“谁?”
“秘密都是用来交换同等价值之物的,只要女公子把手里那一半悬明镜给我,我就告诉你,所有的真相。”说话间,他已经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却是个眉清目秀,仙风道骨的少年郎,上挑的眼角隐隐有不正之气缭绕,眉心点一枚形状怪异的幽紫纹章,长发缭乱披散,身披云肩着鹤氅,两肩分有一只八卦金铃垂吊摇响。
王簌惊讶地引袖掩住半张脸,叹道,“先生好生面善,还道是昨人青春永驻,返老还童了呢。”
“小君好记性,八年前却是是本座为小公孙主持的百日礼。”这厮笑得谦和而诡异,转而又问楚意,“女公子考虑好了么?用悬明镜,跟本座换你想要的真相。”
楚意悠然望了眼窗外孤寒夜色,浓云掩月,又是
一个不宁之夜。她遂暗暗将王簌挡在身后,“您竟然敢走出来以真容与我和小君相见,必定是不想让我们活着走出去了。那么即使我得知真相,又有甚么意义了呢?您说对不对,阴阳家家主先生?”
“哦,女公子是怎么猜出我的身份的?”卢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