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一身灰白直裾腰间玉扣绦子样样不缺,大袖用一对银丝护腕拢住,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虞子期恭敬拱手弯腰,口中称道,“项爷好。”
楚意恼他嘲弄,不肯行礼,反唇回讽,“幸灾乐祸,当心自己。”
这厮与楚意从小一起到大的,素来有甚么便是有甚么,不拘着尊卑礼数,虞子期故而并未急得赶紧来捂她的臭嘴,倒也司空见惯,“项爷你看,还是老样子。若落水能让她脱胎换骨,在下立马便命人将她丢下去。”
然这厮存心使坏,“我觉得应该可以
,来人呐!”
“阿籍!”楚意气鼓鼓地就要跳起来掐他的脖子。
虞子期见二人亲昵,便点头,“既然如此,阿囡你先陪着项爷,晚些我再寻你。”说完他就带着小厮和项籍施礼,待项籍还礼后扬长而去,剩着她和他大眼瞪小眼。
项籍等虞子期走远,就压着她的脖颈,放肆大笑,“我才几日不在城中你就出事,快说说,谁害得你,咱们这就出去给你报仇去!”
她被他压得不能动弹,连连用手肘戳他侧腰,可这人功夫练到了家,腰上半块痒痒肉都没有,竟逼不退他,于是提起脚来,照着他的膝盖狠狠一踹。他未防这一招,被踢了险些跪下,嘴里笑骂道,“贼丫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的黄金都给你踹没啦!”
楚意一听乐了,“那你能怎样,吃了我呀?”
他大手一挥,“吃了你个贼丫头我还怕闹肚子呢,只是你得赔我金子。”
她得意地哼了一声,“谁叫你方才还想让我兄长再把我丢河里的,还想要金子?”
他不理,自顾自拽了她的袖子往门外走,“金子你那抠门兄长哪肯给你,就罚你陪爷去天香楼大吃一顿。叔父传信告诉我你出事我就忙不迭地赶回来了,在马背上待了三天三夜,连口干粮都顾不上吃,都快把我饿死了。”
“你还是再饿一会儿,随我去灵堂看过我爹娘吧,不然阿姊肯定要怪你失礼。”楚意不客气地反手拽起他皱巴巴的领口就往门外走,“嘴上说得好
听是为我进城来,我看你其实就是想见阿姊吧。”
“那你阿姊呢?”项籍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她洞察了,干脆驻足大咧咧笑道。
楚意轻哼一声,忽而捂着还裹了纱布的额角佯作疼痛地哎哟直叫,“这这这,我头痛得想不起来了,阿姊在哪呢,在哪来着?”
“我才不用问你哩,我自己去寻。”项籍懂她那点小把戏,偏不往她的套里钻。
“先去灵堂。”楚意微微正色。
“先见妙儿。”项籍争道。
“去灵堂。”
“见妙儿。”
“灵堂。”
“妙儿。”
话到此处,楚意就有些生气。阿爹阿娘算是看着项籍长大的,他虽心慕阿姊,却从不把虞父当作未来岳丈尊敬,甚至常有言语轻嘲他的文客出身。楚意常常被他文不如武的歪理气得七窍生烟,偏生又是一同长大的知交,也不能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小的分歧便断了来往,平常她只念着他对自家阿姊的真心不假就算了。
“阿囡。”他们正相持不下,虞妙意就从府外进来,见了项籍便淡淡点头问个安,转头与楚意道,“又跟小娃娃似的胡闹,今日可去给爹娘进香了?”
楚意听出她颇有指桑骂槐之意,即便已早早在灵堂祭拜过,此时也顺势佯装未曾,“是阿囡礼数不周。”
然而项籍见了朝思暮想之人连路也走不动,哪里还顾得上去听她们姊妹俩话里有话。不过能得见虞妙意本人,他便很知足地不再同楚意抬杠,乖乖跟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