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发生后,日本警察朝着龙头大街冲过来,很快将大街包围起来,围堵得水泄不通。
大道上,各式各样的人拥堵在一起,混乱不堪。其中有没事做看热闹的民众,有拉着黄色警戒线维持秩序的英法美巡警,有窜来窜去的各家报馆的新闻记者,有戴着大口罩准备搬运尸体的工人,有日本领事馆的负责人和鼓岛工部局的高级巡警。还有许多国籍不明、身份不明,却感官敏锐的各方人士。
龙头大街上,已经全面戒严。
巡捕房的巡警们对每一个拎着或背着东西的人,特别是拿着狭长盒子或提箱的人,进行认真盘查,试图发现任何线索和截击每一个可疑分子。
担夫杜师傅提出鸟笼挤在人群中,定神往四周看了看,又冲着几个鼓岛的抗敌后援会队员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悄悄地溜走。
下午,在毗邻海边的一处偏僻山冈上,盛开着三角梅,争奇斗艳。在繁花盛开的三角梅中新添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写着“马云天兄弟之墓”。
汪东海、刘子风和汪萍三个人向坟墓三鞠躬。
刘子风沉痛地说:“汪兄,人死不能复活,望节哀顺变。”
汪东海转过身来,含着眼泪说:感谢两位的冒死相救,我汪东海终生难忘。我的好搭档和好兄弟云天走了,我想单独陪陪他。
刘子风和汪萍互相看了看。
刘子风将一瓶酒递给汪东海说:“汪兄保重!”
说完,两人悄然离开。
山坡上,阴冷的海风刮个不停,显得无比凄凉。
汪东海在马云天的坟前烧着了一沓纸,冥纸在风中燃烧着,烘烤着他挂满泪水的脸颊。
汪东海看着这滚动跳跃的火苗,又想起马云天的音容笑貌,他禁不住哽咽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汪东海用手抹了把眼泪水,然后盘腿坐在坟前。他又从衣兜拿出一包烟来,将两根同时点燃了,将一根插在坟前。
他又将一瓶白酒打开,倒满了两杯酒,将一杯洒在地上,把另一杯酒喝干。
汪东海沉痛地说:“兄弟,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吧,也是在一座秘密的坟茔旁。张仲敏站长说,这个地方见面的目的,是告诉你们,既然选择了特工这一行,就将成为无时无刻向死亡挑战的人。面对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开始,我不以为然,总觉得我们是智者、勇者,死亡是不会眷顾我们的,可一次次的出生入死,一次次的起死回生,让我对生死有了更深的理解,对搭档有了更深的感情。”
汪东海又喝了一杯酒,哽咽着说:“云天,我承认我们是智者、勇者、强者,可更是受难者、孤独者、痛苦者。这种痛苦,是内心深处的,是透彻骨髓的,是凄惶无助的。你的离去,让我失去了左膀右臂,我仿佛一下变成了一个废人。如果能拿我的命来换取你的命,我宁可躺在这冰冷地下,我也将会超然解脱!”
汪东海说着又将一杯酒倒在地上说:“还记得张站长说,在强大的敌人面前,面对满目疮痍的河山,孤独往往与正义同行,痛苦往往与涅槃重生。亲爱的兄弟,抗击敌人是我们责任所在,也是我们的价值所在,我坚信我们的热血、泪水不会白流,我们永远不会被罪恶、被侵略者打垮。我要用手中的枪杀死更多的日本侵略者,来告慰和祭奠你的英灵……”
天渐渐地黑了,汪东海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云天兄弟,你在这儿好好地休息,等我抽出时间来,再来陪你。”
他说完朝着云天的墓深深地鞠了一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