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明忽暗闪烁着的路灯底下,暗红色火光一亮。
“嘶——哈。”
安德鲁痛呼一声,下意识张开手指,一边甩,一边伸到嘴边哈气。他的身上裹着一件与体型及其不搭的破旧,黑褐色亚麻大衣。
昏黄的灯光下,报纸和碎布头调皮的从各个角落里探出脑袋。
亚麻大衣底下,他的左胳膊自手肘以下,装载了一条一眼看上去就很廉价的浓浓报废风的机械手臂。
之所以说一眼看上去报废风,是因为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几乎半条手臂上的所有零件都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当中。
锈迹斑驳不说,有的黄铜色齿轮齿痕都被磨平了,有的绿色铜锈占据了大半,齿轮一转动,时不时的发出咔嚓、咔嚓响声。
动力传导轴承缺乏保养已经断裂,就连机械关节都快脱落了。
但是,手肘下方的位置上面,一行鎏金的银白色喷漆,却被擦得一尘不染,只不过是末尾的几个字符,似乎是年久掉了喷漆,只剩下“托马斯-HP-9527-——”几个字符。
左手手掌上的仿真皮革就好像一间四面漏风的空房,到处都是裸露在外面的黄铜、齿轮与和断裂机械关节。
所以安德鲁不得不把手指头死死扣进掌心里的破洞,才堪堪“捏住”报纸一角。
报纸上,隐约可见的,是一行漆黑大字。
“礼赞巴利奥略伯爵阁下,还有谁愿意再次为纺织女工发声?纺织工厂,究竟动了谁的面包?”
“今天,苏伊士港口女尸又多了十几口。”
“该死的!”
安德鲁看了远处一眼,眼神略过地上已经快燃到过滤嘴尽头的香烟,低声咒骂道。
少量雾霾,象征性的笼罩在罗德斯特街上。
这里和他印象当中的都拉佐街上的死寂、冷清不同,虽然是一样的少有行人,但是罗德斯特街道两边亮着五颜六色灯光的欢场却与白天没什么两样。
不,甚至比都拉佐街的白天还要更热闹、喧嚣一些。
地上快要燃尽的香烟被夜风牵起手,欢乐的唱着歌跑向远方。
安德鲁局促的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大衣。
“该死的!”
他两眼羡慕的一遍又一遍扫视着街道两边灯火通明的“成人娱乐场所”,重复着说。
“慈母在上。”
他愿意用自己的十年寿命、不,是二十年寿命,不对不对,他情愿拿自己三十年的寿命,来换一次“成人娱乐场所”的体验。
她们长的可真好看。
安德鲁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眼睛乌黑,嘴唇鲜红,光着胳膊,旋转在舞池中央的女孩子们。
她们在灯光下,是那么的闪闪发光,那么的耀眼。
就连身上漂亮、华美的棱纹塔夫绸缎长裙,碎花点镶碎钻长筒袜,都在她们双颊和下巴上酒窝对比下,黯然失色。
安德鲁看着看着突然变得沮丧了起来。
他居然想不到,自己回头可以用什么词语来跟朋友描述出,今晚所见的这片美好景象。
“就好像,就好像,一簇簇的狗尾巴草当中,突然就冒出来一群玫瑰花一样。一切都因为她们而熠熠生辉。”
一只只裹在长筒袜当中的脚丫,肆意的扬起落下。
淡黄色卷发和太阳般灿烂,后背是与牛奶一样白的反光,白的晃眼的皮肤。
安德鲁右手攥紧,又松开,再次攥紧。
“噢——”
“慈母在上,我应该——”
哗啦啦——
夜风吹动安德鲁左手掌心攥紧的报纸,狡猾的从他身上裹着的大衣破洞里钻进去。
“嘶——”
“真冷。”
安德鲁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罗德斯特街道两边收回,寒风里,他不得不蜷缩起脖子,这样似乎能多挽留一点热气。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