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了。
不论是对于颜林氏,还是颜澜漪,都太迟了。
或许他也曾有过慈父之心,否则不会在今日这般的情形下还能依稀辨认得出她的容颜来。
可也仅限于此了。
斯人已逝,她无法代替已经死去的人妄说原谅。
既然如此,那就让风将这句迟来的歉意送去她们的耳中吧。
惟愿,逝者安息。
……
颜水儿出来后,崔宏与许浮也不再多呆,跟着一起告辞。
他们的离开仿佛是一个不约而同的信号,园内所有来为宣平侯老夫人贺寿的各府家眷,均都一一告退。
而宣平侯府想来也没精力安抚他们了,自己府内已经是一团糟,甚至让京都大半的权贵世家看了笑话。
可他们又能如何?
事实不容更改,过去也无从抵赖。
云岚公主不仅将当年的一切都还原,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还拿出了各种各样的人证、物证。
准备充足,又怎是他们一句荒唐就能抵赖的?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宣平侯姜康宁即便是满脸青色,却也依旧勉强自己笑起来。
一个个将今日前来的客人好生赔礼地送出去后,说道‘待处理完府中事后便立即登门谢罪’。
倒是叫好些看笑话的人难得高看了他一眼。
颜水儿的心中有些复杂,甚至有些难言的压抑。
可她却说不清道不明是为什么。
此时的门外,已经天色黑沉,早已没了艳阳。
在与崔宏道谢并告辞后,便由着许浮送着她回到了住处。
许浮也告退离去,颜水儿再次拜谢。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颜水儿笑着让含春下去帮藏冬卸妆,却又独自一人从屋内走到了院子里,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该想什么。
她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
空荡荡的屋子里,门锁扭开,女子面色如常地打开门,叫了声‘爸,妈,我回来了’,却四周寂静,无人问答。
满是器械的实验室里,仿佛高科技般的数据在悬浮的屏幕上极具滚动。
她明明看不清上面具体写了什么,却诡异地明白这些数据的背后代表了什么意思。
刺啦……刺啦……刺啦!
颜水儿熟练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头又开始痛了。
瞬间,所有似是而非的画面在脑子里全部消散,只有微微喘息下的迷惘。
她刚刚脑海里闪现的是什么时候的画面,为什么……她没有一点记忆?
但……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头疼欲裂。
有什么东西几乎要呼之欲出。
颜水儿用手揪住胸口的衣襟,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啪嗒。
可就在此时,一双不染纤尘却黑漆漆的靴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颜水儿浑身一僵,缓缓抬头。
她看见了一张笑地让人轻易就放下了心防的脸。
温良。
太后身边的心腹宦官,温良。
对视片刻,颜水儿双唇微启:“……大监。”
温良友好地道:“公主殿下,跟奴才走一趟吧。”
他笑着,一如当初那般温和而无害。
可颜水儿知道,若此人当真有他脸那般无害,他就不会在所有的内监中脱颖而出,唯有他一人成为太后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