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温韦话音刚落,满场哗然。
不亚于在场内抛下了一枚炸响的春雷。
“胡言乱语!”
穆宏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并斥责的。
他眉峰拧得死紧,好似在用全身力气辩驳、抗拒着这个回答。
他怒斥姜温韦。
“知同兄生前待你不薄,对你知人善用,交付信任,毫不生疑,从无厌嫌!
却不想他如今尸骨未寒,竟就遭受到了你这般言语无状的污秽诽谤,你简直妄为士族,妄为读书之人!令人齿冷!!”
三言两语间,竟是要将姜温韦排出士族与读书人之列,且处处都是奔着让他身败名裂去的。
却偏偏穆宏才话里话外全都是为向知同考虑,为向知同不值,堂而皇之地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之上,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但姜温韦并没有被他吓唬住。
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再次拿出了一份锦帛,远远望去,锦帛光滑柔软,一看就是寸锦寸金的那种锦缎。
但同时,这也是向府这座依附于酒楼后的庄园内再寻常不过的用料。
“穆大人倒是不忙于斥责在下,在下并非口说无凭,而是在阿根的住处搜出来了这个。”
姜温韦环顾左右,温声道:“殿下,娘娘,还有诸位大人,请看。”
他将锦帛缓缓摊开,素白轻薄的帛面上,用炽热的鲜血书写着几个大字——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贪官不仁,为祸百姓,天必取之!’
字写得并不好看,甚至还有多一笔少一笔的毛躁感,尤其是整个大字又刻意写得很大,就将其中的缺陷毫不保留地展露了出来。
但在场的众人,不论是附庸风雅的士族,还是真正对书法有过研究的读书人,都没人对此发声。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几个鲜红到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面若死寂。
字迹落笔处,尚未干涸的血迹缓缓留了下来,最终干涸于锦帛之上,就像是书写血书之人留在其上的滴滴血泪,让人不寒而栗。
今日有资格出席的人,谁人不是江南名门望族或是一方上官?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治下的百姓被他们压榨得有多苦,可看着自己家中、自己的族中越堆越多的钱粮布匹,那些隐隐约约的愧疚与不忍就被他们自己一次又一次给地压下去了。
久而久之,心麻了,腐败了,人也就成了厚如城墙般的人。
所以他们在看到这个血书的第一时间,不是惊心于底下的百姓过不下去了,要反了,敢诅咒他们了。
——只要军队与权力在握,再多的反抗他们都能用铁血的手腕压下去,事后,他们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士族与上官。
而是,这事千防万防,最终还是闯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了。
原本是他们以向知同之死隐隐胁迫太子‘莫要在江南多管闲事,只要安安分分当好他的太子,江南百官自会将他好好供起来’的形式,瞬间逆转。
变成了秦桓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并可以以此为借口,光明正大地向他们发难。
而他们无法推脱。
而向这位太子殿下递刀的人,就是眼前还风光霁月站在那里的、半张脸如神明半张脸如恶鬼的姜温韦!
霎时间。所有江南派系的官员都对姜温韦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这个叛徒!
可明明就在前一秒,他还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难道他姜温韦的手就干净吗?!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上位者说的再好听,当民怨沸腾,煌煌借口压下来时,不论之前对他许诺得再好听,之后反悔的借口和手段就落得越狠!
古往今来,有几个良臣功将是寿终正寝、安然老死的?
没有!!
他姜温韦难道会觉得自己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