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温韦思索了一会儿,眼神遥望着远方黑黢黢的道路口,似是在回忆那段几近渺茫的记忆。
半晌后,他回答道。
“没有,小男儿没能见到他的父亲。”
“仆人告诉小男孩儿,他的嫡兄在学院受到了先生的赞许与夸奖,父亲很开心,也很欣慰,决意要将这个嫡子带在身边教导。
往后啊,大概都不会再来看他了。”
怎么能这样!
颜水儿心中愤愤,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又咽了回去。
这终究是‘小男孩儿’的故事,不是姜温韦的。
听着清润的嗓音继续在这漆黑的甬道里响起,她明白,她的心神终于开始为这个故事里娓娓道来的小男孩儿的命运给牵动了。
姜温韦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话似的,接着道。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小男孩儿满是委屈的想道,他终于还是大哭了出来。
可是这次,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在他身边,仆人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脸,高高在上的用冷漠凝视着他的哭泣。
小男孩儿哭的几乎晕厥过去,可父亲最终也没有见他。
当他又累又渴又难受的睡过一晚后,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母亲一大早就带着弟弟去走亲访友了。
她昨晚是陪着弟弟睡得,她没来看他。”
姜温韦的叙述轻轻的顿了顿,再次护着她走过了一片崎岖的路。
“小男孩儿彻彻底底的消沉了好几日,而自从那天之后,他变了。
变得乖巧,稳重,好学,他的才名开始远扬,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神童。
每天都勤耕不辍的练武,甚至以区区稚龄与武学师傅打得有来有回,有时还略有小胜。
武学师傅夸他今后一定是武状元的料子。
文学造诣甚至直接盖过了曾被夫子夸奖过的嫡兄。
他再也没有过捣蛋的时候,甚至还能帮助母亲管教比他当年还要调皮捣蛋十倍、甚至百倍的弟弟。”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拼尽了所有的去努力。
可父亲最爱重的还是他的嫡子,他将所有的慈父心肠和厚爱都给了这个他最疼爱的孩子。
他不再来到小男孩儿母亲的院子里,更不曾再教诲过他。
而母亲的眼里也只有弟弟,他看得出来,母亲满心满眼将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那个她拼了半条命才生出来的弟弟身上。
哪怕有一次弟弟调皮,将母亲踹在了地上,休养了半个月,可母亲看他的眼神依旧很温柔。
小男孩儿终于迷茫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是有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但没过多久,他就不再需要答案了。”
因为他的脸上因嫡兄的‘顽劣’而出现了不可逆转的疤,他便是再文武双全也出不了仕,做不了官。
他这么多年来的一切努力,都轰然成了泡影。
然而对外的时候,他还要说这都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甚至因为这个‘不小心’牵连到了嫡兄受伤,他当众发誓,从今后再不习武。
颜水儿在心中默默为他补上了后面的故事。
她仰起头,第一次仔细观查着姜温韦的面容。
白皙的肤色,微扬的眉峰,温润的如墨双眼,还有那高挺的鼻梁和略饱满的嘴唇……
若非有半张脸被面具给突兀的遮挡住了,以他修长的身形和浑身如松柏般的气质,定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浊世佳公子。
可惜,这一切都被毁了。
姜温韦在前方带路的身影终于停下。
他回过头,眉眼温和:“夫人,到了。”
“从这里上去即可,出去后,您的婢女便在不远处等您,您可直接回到筵席。”
颜水儿垂着眸子,如鸦羽般的睫毛在火把忽明忽暗的照耀下,犹如振翅的蝴蝶,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