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中看出几分清秀与遮掩不住的委屈和脆弱。
他曾经也很努力地吃过苦,就是为了能替家人分担,能拼尽全力地留住他的家人。
可是越吃苦,爱他的人就越少,直到现在,茫茫天地,却只独剩他一人。
他不想吃苦了,但是族老和小伙伴们都骂他,说他不肯吃苦,是不听话,娇气,甚至……
“你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逃了今日的劳作不说,还敢来跟贵人告状……”
他们这儿的动静引来了身后人的注意,不多时,一大帮子老的少的都跑了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老人举起手里的拐杖,摇摇的就要打过来,嘴里还不停地痛斥道。
“你哪点儿像我们老梁家的娃儿!!你就不是我们老梁家的孩子!!”
梁石头哭得涕泗横流,听到这句,顿时条件反射的回过头,语气中全是恨意。
“我宁愿自己不是你老梁家的孩子!!!”
为首的老人被他气得卯倒,胸口气闷,觉得十分丢面子,“你、你!!”
周围跟在身后的青年们都不赞同的看着梁石头,语气中尽是斥责和怪罪,让他赶紧和老者、也就是所谓的族老道歉,然后快跟他们回去。
只是依旧有若有似无的眼神飘在颜水儿和谢碑的身上,像是在说要不是有他们两人在,他们早就直接上手管教了。
颜水儿原本是不打算管的,毕竟刚吃了教训,可她还是忍不住讥笑地对着那所谓的族老道。
“这孩子一家都因为过度劳作而死,如今只剩下一个独苗苗,你们还这般加以逼迫,莫不是真想让人断子绝孙才罢休?”
族老被她说得羞愧又气恼,但又不好反驳,只好装胸口疼。
但是围在族老身边的青年男子看不过去了,虽不敢怎么反驳,但还是小声不平地道。
“俺们家一代代都是这样的啊,凭啥轮到石头家就不行了,就是要让人断子绝孙了?
他们家好歹还得到过县令大人的亲口称赞呢,我们有什么?”
有些事,但凡有人出头,那大多数人就会跟着附和,就像什么事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于是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的道:“就是,就是……”
颜水儿看了看他们,大多数说话的人都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心绪,所以他们虽满口不满,说的却都是真心所想。
但就是这样,颜水儿才觉得从脚底散发出一股寒凉与悲怒。
官员、甚至朝廷用苦难愚民,将他们世世代代困在脚下的一亩三分地里,了了一生却只看得到方寸以内的世界……
便是到死,都还在悔恨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才没能让大老爷们满意,才会让家里的长辈或者娃儿累死。
颜水儿深吸一口气,却恍然听到谢碑在身后不慌不忙地道出一言。
“敢问各位,这位族老的家中,可有因劳作过度而去世者?”
愤懑的众人逐渐停下,面面相觑:“这……”
谢碑笑而不语,再次问那捂着胸口,却牢牢拿紧手上棍子的族老。
“敢问这位老者,可是与县令有所关联?”
众人不语,半晌,一位青年迟疑地道:“我记得,十年前,就是族老家的大孙女被县令大人纳了妾吧?”
另一个青年连忙接话道:“对对!我也记得!当时还是族老亲自将人送过去的!”
“我当时还小,躲在族老家附近的坑里玩泥巴能玩一整天,我想起来了,我也看见过!!”
众人众说纷纭,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记起来’‘有印象’了。
但颜水儿只觉得可悲。
谢碑上前几步,在她身后侧耳道:“此地的知县名叫从勇毅,是穆知州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