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心中狠狠一颤,看向眼前愤怒如猛虎的人,盯着自己的目光仿佛在盯猎物,让人浑身绷紧僵硬,寒气自心底散发出来,传遍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每一个毛孔。
“你……”凌若雪张了张唇,目光落在他已成半红半白的衣袍上,最终,落在她心口,鲜血染红白衣,如今又成了暗红色,血腥味似乎仍未减弱,循着夜风钻进她鼻腔里。
她见过那道心脏的伤口,距离要害只有丝毫之差,北堂容澈完全是一只脚踏进了阴曹地府。
北堂容澈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一丁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若是凌若雪继续牙尖嘴利,他还不会这样难过,那起码说明她将气发出来了,可如今呢?她只是沉默着,不正是代表她心中根本没有自己,自然也就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吗?
他沉沉舒出一口气,是啊,凌若雪连他死活都不在意,自然不会嫁给他,这让他菱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站起身,却是背对着她接露水,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方便接露水?好了,本王接了递给你,不看。”
凌若雪抬起头看他,月光倾斜,穿过稀疏的叶子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神秘的银辉,他仿佛还是初见时那般。
她又想起两人的见面,他在后山要杀自己灭口失败后,就在龙华寺放火要将自己连带整个忠勇侯府的人全部烧死灭口,那晚她站在禅房的废墟前,看着他一身白衣胜雪,矜贵骄傲宛如谪仙,踏着清冷月光走来,那一瞬间,四周连绵千里的群山花木,皆被他夺走了所有的风采。
凌若雪抿了抿唇,看向自己将袖子撸到肩膀的袖子,露出满是绷带包扎的双臂,看不到一丝缝隙,全部被绷带遮挡,掩盖绷带下累累伤痕,这个样子,的确不是很方便伸手去接露水,毕竟很多地方的树叶都挺高了,她若是强行将手臂往上伸,肯定会扯痛伤口。
她抬头凝视着两尺外挺拔的背影,宛如玉树临风,正举起双臂,小心翼翼地生怕浪费一滴露水,那模样,仿佛手中捧着的是稀世奇珍一般。
凌若雪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脱下满是破洞如同乞丐一般的衣裳,夜风冷冷扑打在她满是伤疤的身体上,纤瘦精致,仿佛一朵含苞待放在枝头的玉兰花,只是长短不一却又布满整具身体的伤口破坏了娇花。
“给。”头顶上响起北堂容澈的声音,随之,那个接露水的青竹杯出现在眼前,凌若雪抬手接下竹杯,轻轻道:“谢谢。”
北堂容澈感觉握住竹杯的右手指背一暖,仿佛春风吹来,让他心中因方才争执而起的怒气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忽然间温暖又消失了,手中彻底空空荡荡,孤孤单单垂在半空。
凌若雪接下竹杯,看向杯底十几滴露水,急忙小心翼翼倒在小腹,这里有一条半尺长的血口子,猩红的肉外翻,鲜血凝固成暗红色的血块黏在皮肤上,狰狞的血口子看着让人又恶心又怜惜。
十几滴白叶树露水不浪费地全部洒在半尺长的伤口上,凌若雪心中浅浅松了一口气,看向身上,左右腰,胸膛,双腿,好多的伤口呢。
“给。”她将竹杯塞进北堂容澈垂在眼前的右手中,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采摘露水,生怕会被浪费似的。
半个时辰后,凌若雪轻轻叹了口气,正在盛露水的北堂容澈好奇问道:“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凌若雪慌乱中随口敷衍他。
“哼,是上不了后背的伤吧!”北堂容澈嗤笑道,盛露水的手不停。
凌若雪撇了撇嘴,她的确很为难,后背的伤太麻烦了,她又看不到,要想独自上药,唯一的办法就是有足够多的露水往后背倒,只要露水够多,总能流进伤口,但问题是哪儿有这么多的露水啊,她后背又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