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四月到五月
郯城与襄贲间,如同巨大的绞肉机,沂水汤汤,冲走无数鲜血,夏日炎炎,养肥多少野兽。
沂鱼肥大,喜食鱼之徐青军,却无人捕捞。
野狗徘徊,好狗肉之兖豫军,亦少有猎食。
每日不断有人死去,也不断有人因军功而获得升迁。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是最危险之地,亦是最容易打破阶级之地。
曹操常居上位者,又喜屠城,在拉锯消耗中,不仅不忧愁,反而因练出精兵强将,淘汰老弱病残节省粮食而愈发兴奋。
刘备从行伍卑贱中崛起,面对挣扎在死亡线上之将士,仿佛昔日十余年前戍守边关之自己,心在滴血,恨不得早日结束这场浩劫。
去年与曹操作战,刘备心中是很惧怕的,他牢牢的记得后世有人评价:曹操用兵,仿佛孙武吴起。
今年倒是放松许多,即使处于守势,亦谈笑风生,面无惧色。士卒见此,亦能心中安稳。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兖州变化,眼看青麦渐成熟麦,刘备焦躁起来:“曹操坏下邳、郯城青麦,得彭城等郡国之熟麦,这样下去,越发能持久。
我方军民,多逃入城、坞堡中,人多而黍粟少,冬必无积蓄,如之奈何?”
众将踊跃,
有人建议约曹操决战,认为集徐州、青州之兵获胜可能性很大。
有人建议放弃沂水防线后退到郯城,曹操要追过来,就半渡而击之,不追,则可抢种稻,多少有些收成…
臧霸道:“属下愿为奇兵,自泰山郡南部出发,袭击曹操粮道,并夺彭城、任城等郡国之麦粟,夺不得的,皆烧之、踏之。”
东海相徐缪反驳道:“只听说用军队来保护百姓,而不是损害百姓的财产!”
陈珪道:“要是大半个彭城国、沛国、任城之麦都归了曹操,他能与我们一直打到冬天…”
赵云张了张嘴,打算支持徐缪,却想起什么,赶紧闭上嘴。
赵云知道,身为将帅,目标就是能打仗打胜仗!打仗时间长了,难免心变得冷硬。要是一个计划能明显减少自己方将士伤亡,即使那个计划在道德上为人诟病、为世人不耻,怕也难以忍住诱惑而不实施!君侯所思,恐怕也是这般啊。
糜竺:“这不合乎仁义,徐州富庶,还没有穷到坏麦烧麦之程度。”
荀攸的思考显然更加深透:“含铜量更高的钱币,总是被纯度更低的代替。过分强调仁义,只会被劣币驱良币!
只要能击败曹操,可再救助百姓,君侯、陶方伯勿疑!”
陶谦的身体比冬天明显好转,但病去如抽丝,明显老迈,精力不济,正在打盹,被次子陶应轻轻推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口中流出口水,有些迷糊的看看了众人。
陈珪心有戚戚,陶方伯真的老了,这才6、7年光景,不仅雄心不复、意志力衰弱,就连精力也大为竭乏。
陶谦听次子略加叙述,对刘备和众人说:“不论玄德做何决定,老夫都支持!”
又逐一扫视臧霸、曹宏…陈珪、陈登:“你等记好了,玄德之令,就是我之令!”
声落如落雪,众人皆屏息,露出或迷茫,或热烈,或怀疑,或了然…之目光
陈珪与陈登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巨浪滔天,一个精明强悍的州牧,并不符合陈氏这般世家大族之利益。
糜竺、糜芳强压住兴奋,这一天终究要来了!
曹宏、许耽有些泄气,同时又松了口气。陶方伯麾下,曹豹资历最老,二十几年前就开始跟随,现任下邳太守,地位比不上刘备,亦算第二高。他们一直怀着万一之幸,希望方伯传位于关系更佳的老乡曹豹,而非刘备。
臧霸心里都是庆幸,方伯人虽老,心里门清,他突一下站起来:“方伯英明,非刘青州不能安徐州!”
糜芳感慨这个泰山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