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自己报仇依然要靠皇家。
程子然摇了摇头,唯有皇家才能为他全族上下洗清冤名,叫无知百姓来叩拜歌颂这行刑官。
从皇宫出来之后,程子然就总是沉默了。
看他老半天不说话,石林本想起个话茬儿,谁知道石覆派人来叫他,只好同程子然拜别,自去书房了。
想也知道石覆是为了敲打石林,程子然祝了他一句梦想成真,之后的几日也不打算来了。
朱衣巷内越发安静,除了来来回回准备干粮的身影之外再不见旁人,程子然本打算去外头买一些算了,却意外收到了竹棉送来的干粮。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竟然要我家小姐亲自下厨。”
小丫鬟嘟嘟囔囔的,对程子然的第一印象始终是登徒子,不愿多说,匆匆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程子然狂喜,回屋打开布包一看,里面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书“前程似锦”四个小字,字迹娟秀,是王宓亲笔所书。
直到走到考场门口准备进去了,程子然还在后悔,想着就该把王宓写的那纸条带过来,和行囊放在一块儿也好啊!
但仔细想想,他又怕小小一张纸条被弄丢,只好作
罢,接受一番检查之后,带着干粮进了考场。
这考场全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里面除去一张矮桌之外只有一个蒲团,最角落处有一个带盖的恭桶。
环境实在逼仄得可以,为了让自己这几天好过一点,程子然决定还是少吃少喝,免得有异味干扰心神。
把干粮放在一旁,他屏神静气,这就开始考试了。
科考一共考三日,期间决不允许出去,各个学子之间有厚厚的木板阻隔,也不必担心其抄袭舞弊之类。
一旦入了考场,程子然和外界就再无联系,余下之事全靠胥淮北等人张罗。
考场内一派安静,外面却已经波涛暗涌。
胥淮北安插了不少人手在国子监,原定的几个批卷官也换成了他们的人,那群老顽固本来还不情不愿,扬言胥淮北目无王法,公然扰乱科考,直到胥淮北搬出了德熙帝的手令。
而考试结束之后,当初让程子然留下的记号派上了大用场。几个文官不眠不休,五日之内看完了所有的卷子,只待胥淮北一声令下,那群人就会被立马抓捕。
科考舞弊不是小事,德熙帝派了禁卫军统领协同胥淮北一起查案,实则送人出
宫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此人的命运——唯有一死。
禁卫军统领,世家子,姓赵,系元相党羽。
不巧,此人正是赵嘉的大哥。
“程子然呢?我要见程子然!”
石林站在自家门口,却不敢踏出一步。
全府上下都被围困在府内,只要敢踏出这个门槛一步,就会射来一支冷箭,他们看不见人在哪,但都惜命得很,不愿意拿自己冒险。
在全家怨天尤人的氛围之下,石林越发心慌意乱,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事情败露了,日夜不安,短短几日眼下黑青一片,精气神儿全都没了。
知子莫若父,石覆就是再怎么瞎,也知道招致这场祸事的一定是石林了,竟是冷哼一声不再插手,俨然是放弃了这个嫡子。
石母嚎啕大哭,他也不为所动。
从前石林就知道,石覆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该放弃的时候他从不会犹豫。
他们石家的家训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从前石林奉若真理,如今自己成了被舍弃的一方,终于崩溃了。
他身边那些狗腿子见状不妙,早就四分五裂各自逍遥去了,石韦也不知去向,剩他一个孤家寡人,清冷寂
静。
陡然从云端跌落,石林再也受不了这打击,于是有了先前那一幕。
别说是要见程子然了,他现在就算是要壶酒都没人会给他。
丧家之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