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中阶五阶,是在大陆上都可排名的年轻强者,方圆百里发生的事情,都逃不掉他的五感。
他知道外面那些人冰冷的目光中,宋七独自一人坚定走来,率先跳上船。
也知道她站在船舱门前凝视两秒,转过身去靠着门坐下,拿出瓦片和树枝开始画符。
他闭上眼,就能看见她因为垂下头而露出的修长后脖颈,也能看见她挺拔的肩线,和撸起来的袖子下雪白的小臂,以及她画符箓时认真的眉眼。
她还是不怕他。
并且,也不顾忌船下数百道复杂的目光。
安静坐着,安静陪着。
陆祁呼吸有些凌乱,心里好不容易冰封起来的地方,突然被熟悉的温暖打破了一个角,酸涩难捱。
一包瓜子突然从门缝里丢了进来,伴随着宋七压低的调笑声:“帅哥儿,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陆祁:“……”
姚天娜不会说太多,总之就是支持小老四,回身扛起老驴一个起跳落在宋七身边。
风中凌乱的老驴:“……”
福年年与潘思哲对视一眼,纷纷抿紧嘴唇,两道身影如闪电一般,交错着轨迹来到宋七和姚天娜两侧坐下。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继溪明流和萧靖早又上去之后,青禾宗一众弟子都上了船。
至于其他宗门?
爱上不上。
云浩目光扫过坐在船舱前的黑衣女子,抬手道:“上船。”
宋七,先是不顾宗门脸面带领弟子们逃跑,后是不顾众宗门情绪靠近杀殿。
与宋七短短见面一天,云浩便对她印象极深,她的做法,倒是与云浩印象里的所有修者都不同。
不过,也不必太关注,只是一个连一阶都要强行升段位的符箓师罢了。
其余宗门在玄门宗上船之后,才选择上船,纷纷与玄门宗站在一起,远离船舱位置。
“啧,真是高。”溪明流摇着扇子咂舌,虽是在笑,却嗤之以鼻。
宋七竖起耳朵听了一会,也没听见船舱里传来嗑瓜子声,回过头来:“啥?”
溪明流用扇子隔空指了指云浩:“玄门宗用杀殿来做刀,既磨炼了弟子,也巩固了玄门宗的地位,同时打压了其他宗门,一箭三雕。”
这些事情,溪明流向来看得清楚。
一回头,宋七扒着门缝,脑袋都快插进去了,他急忙拉着宋七脑袋揪回来:“你还真是不要命了。”
宋七始终体会不到他们说的不要命是啥意思,她就觉得陆祁不会随便伤人。
从前是,现在也是。
法船逐渐向驻地深入,低空飞行虽然路程有些绕远,但能遮挡大部分空中飞行凶兽的视线。
弟子们一言不发,驻地初战就将一众弟子的意气风发打得溃散,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与来时判若两人。
青禾宗虽然没有参战,但看见战场的惨状,也人人皆恐,围在一起神经紧绷地看着四周,生怕再有凶兽闯出来。
凶兽吼叫声远近不一此起彼伏,饶是姚天娜都要敛起呼吸,认真感受周围。
现在能维持姿态的,就只有玄门宗了。
好在这一路还算安全,直接到了驻地。
而到了驻地那一刻,宋七整一个目瞪口呆。
围绕着中央死寂区驻扎的营帐看不到尽头,头顶之上战斗的修者形成坚固庞大壁垒,人体防护罩抵挡里面往外冲的各种凶兽,五光十色的法术及符文不要命地照亮黑夜。
下方营帐内,修者们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等到上方有人退下来了,原本空缺的位置,立刻有人补上。
不断有人和凶兽的尸体掉落下来,却没人会悲伤,他们已经麻木了,这里的人都像流水线的机器一样。
“楚长老。”听见云浩声音,宋七收回视线,内心说不出的激荡。
驻地,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