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宦官用袖子抹了一把虚汗,尽其所能地想办法止血,拖延时间。
沈墨躺在干硬的木板上,身底下的木板,不知道躺过多少人,黏黏糊糊的。
而他,除了一块破布,身上再无遮挡。
他都这样了,郡主还想着来救他,连他自己也不确信还能不能活下去,也许,他明日就要死了。
方才郡主出现在门口的样子,他现在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以及震惊。
不承想,自己落魄成这样,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人会想着尽其所能拉他一把,可是,郡主来了。
她冒着大雨前来,浑身都被浇透,一点儿也不像是平时的端庄富贵,高不可攀,她像是落汤鸡一样,毫无形象,不修边幅。
像是一朵被风吹雨打的娇花,腐烂在了泥土里一般。
她看到他的时候,是一览无余的赤诚、担忧,还有紧张。
他从未见过郡主这般模样,一想到之前对她的误会,他的灵魂便饱受折磨,煎熬自责起来。
郡主今日,算是把所有的风光踩在脚下,狼狈不堪地来找他,来救他。
黑暗狭小的屋子里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些陈年恶臭,空气浑浊不堪。
屋外传来嘈杂的雨声,扰得人心绪不宁。
许久,郎中才急匆匆进来。
提着医药箱,刚欲给郡主行礼,却被她喝住:“快点救人!”
郎中心中一颤,只能是立刻将医药箱放在床板边上,撩起宽袖去看沈墨的伤势。
沈墨面色发白地躺在上面,嘴唇干的没有一丝血色,上面的褶皱清晰可见。
“……请回避。”
一个狭小的屋子,现在算上沈墨,足足围了五个人。
他像是一个被人观赏的可怜虫一样,他们的存在,就像是把他的尊严体面一点点剥落。
他不想被人这样观赏,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他以为他能够痛快的死去,却没想到死之前,还要让他的灵魂饱受屈辱。
“愣着干什么,都出去!”李青珩在身后大喝,怒气值满满。
直到现在,她心中的急躁还未消磨下去。
说不出自己为何情绪如此失控,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沈墨不能死,必须活着!
老宦官和守卫怯弱从屋子里退了出来,临走时小心翼翼关上门,大气不敢喘一下。
走了两个人,屋子里稍微开阔一点。
沈墨最想让回避的人,是郡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郡主是把别人赶了出去,自己留了下来。
他喉结滚动,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声。
就这样吧,反正他也不一定能活着。
反正,这也没什么。
郎中将医药箱打开,给沈墨清理患处,包扎伤口,又上了一些止血的药。
治疗时候,李青珩始终面对着墙壁,听着身后的动静,不曾转过头来。
知道他好面子,所以她不转过头来为难他。
片刻后,郎中收起医药箱,站在李青珩身后拱手行礼。
“郡主,……他……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伤口太深,怕是会影响日后生育。”
郎中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只能用他。
李青珩这才转过身来,目光往沈墨身上匆匆扫了一眼,便又收回来。
“这不是你该管的,你确定他能活着吗?”
郎中迟疑了一下,答道:“伤口太深,这三日还是不要饮食为好,以免感染患处,到时候怕无力回天。”
“好。”李青珩这才放下心来。
她目光落在沈墨身上。
他没有穿衣裳,身上很白,偏病态的白,腿上有一处青色的伤痕,瞧着触目惊心。
黑色的头发散乱在身旁,有些落在肩头,给人一种窒息破碎的美感。
一个那么在意风骨,那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