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傍晚,城市的柏油路吸足了一天的热,地面烫得能融化鞋底。
一蓬蓬的热浪,扑面袭来,墨泱后背与鬓角很快见了汗。
她下了车,扭到的脚隐隐作痛,立在车门旁。
在高架桥上作死追车的勇气,却在真正见到步景桓的时候,消失无踪。
该和他说点什么?
还是应该做个陌生人,至少体谅他的艰难。
她站在那里,半晌没动,努力忍住眼睛里的涩意。
是步景桓先挪动了脚。
他走过来,视线往下:“脚还好吗?”
墨泱也看向自己的脚。
黑色浅口凉鞋,露出洁白纤瘦的脚背。
“还好。”她道。
步景桓半蹲下身,握住她的脚:“是不是肿了?”
墨泱扶住车门,差点站不稳。
他掌心滚烫,无数个夜晚,轻轻抚触过她肌肤。
“不是扭伤。一天热,脚踝就有点水肿,没什么大事。”她道。
此刻,情绪狠狠刺激着她,疼痛无足轻重了。
才说了几句话,她嗓子有点哽。
她打住了话头,让自己冷静几分。
步景桓松了手,站起身。
裤子膝盖处有了褶皱,似刚刚跪在她面前般。
墨泱的视线顺着他动作上抬,看向他的脸。
他瘦了。
下颌曲线更硬朗,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最近都还好吧?”又是他先开口,声音清冷。
犹记闪婚之初,他也是这个态度。
黢黑的眸,沉沉看向她,所有的情绪压抑其中,不露端倪。
墨泱总以为他不爱她。
回头再看,才知他的辛苦。
“嗯。”她说着,眼泪垂落,“你呢?”
“我还行。”他道,“别哭了墨泱。”
墨泱用手擦了泪。
“抱歉。”她微微侧偏头,“我绝对想不到,再遇到你,我会这么狼狈。”
“是我抱歉。”他道,“我不该回来。”
墨泱摇摇头。
她把头偏向一边,想要擦了眼泪再说话。
可眼睛似开了泉眼,眼泪汩汩,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依旧将头偏向另一边:“我先回去了。”
她掩面,狼狈逃上了车,不再看他。
她太失态了。
再等下去,她非要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
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墨泱不知道。
但她不能这么做,从各个方面考虑都不能。
她得赶紧走。
她的车子发动,消失在城市拥挤的车流中。
步景桓立在原地,目光贪婪看着。城市的热浪浇灌着他,他紧紧握着手,掌心出了满手的汗。
可她肌肤的触感,清清楚楚留在了他的掌心纹路上。
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
城市的路灯,笼罩在他周身,拖出斜长的影子。
宋助终于下车:“步总,回去吧。”
——已经罚站一个小时了。
步景桓似回神。
他上了车。
仰靠在车座里,他眼前都是墨泱流泪的脸。
步景桓的心口,一阵阵抽痛,似被钝刀缓缓凌迟。每一刀都割着他的肉,却又切不下来。
牵牵扯扯,势必要把每根神经都触动。
心口的疼痛,蔓延到了身体,他的右手在轻微颤抖。
“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很好,她过完年就在剧组拍戏。”宋晓阳的声音,平平稳稳响起。
良久,才有步景桓的回答。
“不用再叫她夫人。”
她已经不是谁的妻子了。
“是。”宋晓阳说,“墨小姐一直都很安全。”
步景桓不再开口。
车子回到了步辉别墅。